我跟着幸存的流民,一路从岭南往京城赶。
待我回到京城,已经是半年后了,我有了孩子,取名念念,算算日子,贺延年死时,怀上孩子差不多三个月了。
终归是夫妻一场,到底给他留了个后,可惜他没熬到大赦便不在了。
我靠着做些针线活,艰难度日,可日子再难,也不会有岭南那时难了。
那日不知谁家娶亲,十里红妆,盛大又浩荡,我挤在人群里,跟一群人抢夺主家洒落地上的喜糖。
念念被人群挤倒了,哇哇大哭,兴奋的人群追逐着花轿跑,我和念念便被冲散了。
我跟汹涌的人流对抗,极力的往念念的方向钻,可人潮涌动,我一个人如浮萍一般,被越推越远。
天要亡我啊!我的念念!
待我披头散发,衣衫不整的从人群中脱离出来,顾不得赤着脚,便发疯了一般往来时路上跑。
高大的杨树下,一名男子抱着孩子,正温柔的掰着喜糖喂着念念。
竟然是贺延年!
他墨发披肩,身子笔挺,一袭旧衣也遮不住的风度翩翩。
泪瞬间止不住的流,他也看见了我,惊讶,欣喜让我止不住的颤抖,我扑过去将他紧紧抱住,他愣了片刻,才认出我。
我不知道该先擦鼻涕,还是先抹眼泪,忙不迭的说:“念念,叫爹爹。”
贺延年的背脊一僵,不可思议的反复打量着念念:“我……我的?我的孩子?”
我欣喜的点点头,顾不上自己此刻又哭又笑,状若疯癫。
我将贺延年带回我那间破旧的房子,问他这些年的遭遇,我说那日我去寻解药了,既然他活着,为何不告而别。
贺延年唇角含笑,满眼慈爱的看着念念,手里攥着刻刀,一点点的刻木雕给念念玩。
我看着他,觉得老天爷对我还是不薄的,家里有了男人,日子终归会好过一点的。
贺延年手脚麻利的雕好了,刻的竟然就是念念,栩栩如生,活灵活现,我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,倒没在意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。
贺延年在京城住下了,我们如寻常的一家三口一样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
贺延年说他刚到京城没几日,尚未来得及找营生,这几日便四处走走,寻个生计。
我摆摆手,不碍事,我多做点活,养活得起。
看着念念缠在他的身后,一日日的咯咯笑不停,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。
贺延年问我:“天下大赦,当初流放的人,有的已经重新入朝为官,你可有打算?”
我愕然,仔细想想我的前十八年,跟上辈子一样的不真实。
我爹原是户部侍郎,因为卷入一起谋逆狱,受了牵连,我们全家上下才被流放,他至今还在狱中。
流放途中,宗族冷漠,我娘死后,更是欺负我一个孤女,我回京城后,宁愿饿死,也没跟他们联系过。
从娇滴滴的世家小姐,到忍辱偷生的流民,算了,我不能回想。
我问他:“你呢?要重新入仕了吗?”
他点了点头,黑眸里边是我看不懂的谋划与打算。
我想,随他如何,嫁鸡随鸡嫁狗随狗,他干什么我都鼎力支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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