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姑说,我们做奴才的,就是主子身边的物件。
活做得好的,便是那鎏金的菱花镜,主子天天照、日日看,乐意摆在眼前头。
活做得不好的,则是连铜夜壶都不如,主子想眼不见心不烦,就得把人发配到苦役司去。
但徐瑥呢,她打一进宫,就与旁的女子不同。
徐家子嗣凋零,她出嫁前,府中就一个年事已高的祖父,和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。
将门千金,胞弟又是人中豪杰,在宠爱中长大不说,她还会拉弓射箭、骑高头大马。
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,没有她想求的,无欲无望者最自由,所以,她打一开始就不算计,打一开始就乐得和所有人亲近。
只是我曾经许多次都不懂,她向我伸出手的意思。
我以为,她是要什么物件。
所以,我曾给她递过茶水、点心和汗巾,唯独没敢把自己的手搭上去。
我谨记自己是她的物件,我自知在她金贵的掌心里,我比不过茶水、点心和汗巾。
一切,从我为了保护她开始,而生了变化。
2
那时,徐瑥还是徐嫔。
她跟着乌泱泱的一众妃嫔,随行侍奉皇帝,去了温泉行宫。
徐瑥总是天不怕地不怕,唯独怕水。
站在泉边,她圆圆的杏眼中写满恐惧,紧攥着我的手腕,不肯迈出一步。
和她一样怕水的,还有薛嫔,躲在她的斜后方,也正惴惴不安地觑着雾蒙蒙的水面。
郑妃揶揄拱火,说道:「徐老侯爷骁勇一生,孙女倒是出奇的怯懦呢。」
徐瑥的小臂微颤,她在挣扎,「我懦不懦弱的,又与我祖父的英名无碍……」
「虽是如此,」郑妃泡在温热的水中,热气蒸得她那张原本妖冶的脸,越发红光满面,「人论起你来,只会说是徐老侯爷府上出来的,不是吗?」
那是徐瑥的心事。
她想做徐瑥,想被人夸赞是「文武双全的奇女子徐瑥」,而非谁的孙女或者谁的姐姐。
但她进了宫,就只能做个宫妃徐氏。
我那时替她打圆场,是对上了她快急出眼泪的眸子,出于不忍心的。
但也不可避免带着私心。
那会儿,徐琨瑜作战骁勇已经名声在外,徐瑥的未来不可限量,我非得为自己争取点什么。
不然我这辈子,是出不了头的。
我在家中,是不得宠的姨娘生的丫头,还不如老夫人身边当红的奴婢得人尊重。
进了宫,我依然站在最底下,跪着拜所有人,头顶都是尘土。
所以我斗胆上前,笑着张口:
「主子真是胆小,圣上年年带各宫娘娘来此逍遥,您倒是享受不了这好福气。」
我反手将徐瑥的手腕攥住,在她震惊的目光中,将她向后拽离水边,然后,我转身扎进了泉水中:
「奴婢替您享享这清福吧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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