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和寒衣寄出后,春喜高兴得一路直念叨:「等顾大人收到,一定会很高兴的。」
我不知道他会不会高兴,也无暇去想,眼下,我只想给我父亲翻案。我思来想去,只能从上一世检举我爹的那些人入手,暗中监视。
不知是我方向错了,还是他们太过谨慎,监视了近一个月,都毫无收获。
事情一下又陷入僵局。
直到腊月二十这天,我路过大理寺,远远瞧见那些衙役像蚂蚁一样搬东西,进进出出,好奇问了一嘴,才得知,原来是大理寺年久失修,塌了几间屋子,如今正整理东西,准备翻修呢。
我忽然有了头绪。
如今大理寺中乱糟糟的,我或许,可以趁机拿到我爹一案的卷宗看看。
只是,我在大理寺中唯一认得的人,就只有沈一谋一个,上个月,我才在茶楼骂了他呢。
草率了,早知他有用,我忍一忍又怎么了。
我犯了难。
思来想去,最终还是去买了一打小礼品,厚着脸皮去找沈一谋。
从前沈、薛两家交好,我想进沈府就能进,如今我家败了,立在门外,干等了半个时辰才被人领进去。
接待我的是沈一谋的娘亲。
她立在廊下,目光刻薄:「你如今已为人妇,还来纠缠我家二郎做什么?」
我不便与她说此行的目的,只微微笑着:「我与沈郎自幼相识,是极要好的朋友,自从我出嫁,久未相聚,今日恰逢沈郎休沐,便上门拜访,叙一叙旧。」
「叙旧?怕不是还对我家二郎有非分之想吧?」
她鄙夷的眼神,让人感觉如芒刺在背,只是我求人办事,不敢胡来,忍了忍,笑得更软:「伯母误会,自我嫁人,与夫君琴瑟和鸣,恩爱无比,我怎会对他人有非分之想?」
「恩爱?我可是听说,你嫁人两年,同那顾行渊话都没说过两句,这叫恩爱?」
「外人知道什么?夫妻之间恩爱与否,只有当事人清楚,譬如伯母你与叔叔,床笫之间的事,难道会讲给外人听吗?」
「你!薛辞盈,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说这种话……」
她急赤白脸的,身后的门突然开了,沈一谋淡淡扫了我一眼,道:「母亲,让她进来吧。」
「哎呀,二郎,你见这个丧门星做什么嘛!」
沈一谋目光沉沉,并不言语,他娘争不过,一甩袖,气呼呼地走了。
沈一谋看向我:「说吧,何事。」
我挠了挠头:「咳咳,进去说。」
一迈脚,却被他挡住,一点余地也不留。
「就在这里说,说完快走。」
「这……」
我没有法子,只好放低声音:「我想请你帮个忙,找一找我爹的卷宗……」
话未说完,他冰凉的手便一下捂住了我的嘴巴。
「唔?」
他看了看四周,一把将我拉进屋,闭上房门,疾言厉色:「你要那个做什么?」
我甩开他的手,急道:「沈一谋,我爹是被冤枉的,我想看看卷宗,为他翻案!」
「你疯了?这不是你能看的东西,何况他已经认罪,再无转圜的余地,你这是白费工夫。」
「白不白费,做了才知道!沈一谋,我爹当年对你多好啊,你就不能帮帮他吗?」
「你根本不知道这案子牵涉到什么!薛辞盈,沈家百年望族,不能毁于我手,我是不会帮你的。」
他冷冷转过脸,不再看我。
我望着他,心又凉了一半。
当初我求他娶我,他也是这样说的,他说,沈家百年望族,他是嫡长子,自幼背负无数人的厚望,不可能为了我,自毁前程。
也罢。
反正来之前,我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。
「好,我知道了。这几盒糕点你收着吧,就当新年礼物了,过年我就不来了。」
我放下礼物,落寞地离开。
沈一谋忽然转身:「薛辞盈,别再查了,我是为你好。」
「嗯。」
我头也不回,打开门走了。
出了沈府,我抬头望着天,深觉无力。
上一世,我爹叫我什么也别管,什么也别做,我听话了,结果最后,他和娘还是没能回来。这一世,我总得做些什么啊,可是,我又能做什么呢?
腊月的风,刀子似的割得人皮肤生疼,我彷徨地哈了一口气,暖了暖手。
一抬头,便见春喜从雪中跑来,边跑边喊:「夫人!顾大人回来啦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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