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我知道,父亲每天忙着工作,根本没时间看我,更不会知道我会画画。
他一定是在骗我。
我才不上当。
不管他说什么,我都不理他,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失落,反而拿起桌子上的书,开始给我读。
他一边读一边给我介绍。
“这是阿多尼斯的诗集,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诗人。”
“我现在把他介绍给你了。”
两个小时,我一言不发,他坐在我的身边,用清澈沉稳的声音读诗集给我听。
父亲接我回家的路上,问我:“这个医生你觉得怎么样?”
在父亲有些疲惫的目光下,我第一次轻轻地点了头。
算是认可了他做我的心理医生。
父亲松了口气,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。
从这天开始,每周三次,我都会去陈寻那里,有的时候父亲忙,也会叫他来家里。
在我和陈寻第十二次见面的时候,他读到了阿多尼斯的《愿望》。
【但愿来自幽谷和岁月的雪杉
向我张开怀抱,但愿它守护我
远离珍珠和船帆的诱惑。】
我第一次开了口,问他:“什么、什么是......雪杉?”
陈寻愣了愣,好像对于我的开口有些错不及防,他的眼睛深邃又悠远,冷不丁的说了句:“你的声音真好听。”
很多年没说过话的嗓子沙哑的厉害,他竟然能说得出好听两个字。
真能瞎说。
我扭过头去,不再看他。
他似是有些懊恼的揉了揉头,给我解释:“雪杉树生长在北方,像是松树,但是又和松树不同,能耐严寒,冬天的时候下雪,雪落上去很好。”
从小到大,我一直生活在南方,没有见过这样的树。
于是我问:“你、你看过,吗?”
“没有。”陈寻摇了摇头,指了指手中的树,“只在书里,或者是电视上看到过。”
“不如这样?”
陈寻看到我再次陷入沉默,眼睛一亮,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,提议:“等你好了,我带你去看雪杉。”
我有些动容了。
从这天开始,我偶尔会和陈寻说上几句话。
他和其他的心理医生真的不一样。
其他的心理医生会一直问我问题,然后自以为很懂的样子,揣摩我的内心。
他们都觉得我有病,但是我根本没病呀。
我就是不想说话而已。
但是陈寻不会这样想,他也不会一直追问我,问我是因为家庭还是车祸导致的问题。
他会带我出去玩。
带我去体验做高铁,带我去公园看新移植的花,带我去城市的边缘看海。
只不过,有些时候他会拿着本子和笔,在上面记些什么。
我问他:“你、你怎么、不给我......治病呢?”
“治什么病?”陈寻问我。
“结、结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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