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梁人人皆知,骠骑将军霍孤舟与安国将军沈晚瓷,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
他们曾在边关共退千军,也在杏花树下互许过终身。
定情那日,沈晚瓷执剑而立,神色清冷而决绝:“霍孤舟,我沈晚瓷非娇弱女子,眼里揉不得沙子。这辈子,我只给你三次机会。你若负我三次,我定让你悔恨终生。到时候,就算你跪碎膝盖,自刎于我眼前,我也绝不会回头。”
那时,他是怎么说的?
他朗声大笑,意气风发,紧紧握住她的手,眼神灼灼如星:“我霍孤舟此生,绝不负沈晚瓷!一次都不会!”
可后来呢?
他终究是将这三次机会,消耗殆尽。
第一次,边塞连失十二城,战况焦灼,他出征归来,却带回了敌国的月筝公主。
他说,公主看上了他,若嫁他,可换两国休战,免百姓于战火。
他劝她,同为将军,当以百姓为重。
于是,她这原配发妻,被贬妻为妾,眼睁睁看着他凤冠霞帔迎娶他人。
他红着眼道歉,她却笑:“放心,我首先是将军,才是你妻。”
第二次,他醉酒过度,竟将精心打扮、模仿她昔日风姿的秦月筝错认成了她,与她有了夫妻之实。
那一刻,沈晚瓷只觉得天旋地转,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寸寸碎裂。
她将自己关在房中,任凭霍孤舟如何在门外哀求、解释。
“阿瓷,你开门!那夜我醉得不省人事,将她错认成了你!”
“阿瓷,你信我,那只是个意外!我心里只有你!”
“我发誓,此生绝不再碰她一指!”
他在她房门外,顶着寒风跪了三天三夜,膝盖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,声音一声声传入室内。
第三次,春日宴上,沈晚瓷与秦月筝同时落水。
霍孤舟毫不犹豫地游向了沈晚瓷,将她救起,可秦月筝却因此流产,失去了孩子。
自此,秦月筝变得郁郁寡欢,日日以泪洗面,偏偏此时,沈晚瓷被诊出有了身孕。
消息传出,秦月筝便闹了起来,她抓着霍孤舟的衣袖,哭得梨花带雨:“孤舟,我才是你的正妻!若让一个妾室先于我生下长子,你让我颜面何存?让北狄皇室颜面何存?我还不如死了干净!”
说着便要往柱子上撞。
霍孤舟拦下她,眉头紧锁,沉默了许久,最终竟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,灌入沈晚瓷的口中!
他看着脸色苍白、浑身是血的沈晚瓷,语气不忍:“阿瓷,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……月筝若真的自尽,敌国必会借此再次兴兵。如今我军兵马不足,国库空虚,一旦开战,必败无疑。届时,边境百姓又将陷入水深火热。孩子……我们以后还会有的,你忍一忍。”
沈晚瓷瘫倒在地,看着他,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。
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,随即那笑声越来越大,带着剜心剔肺的嘶哑,充满了整个空旷的内室:“霍孤舟!你告诉我,你这样做,究竟是为了家国百姓,还是为了你的私情?!你看着我的眼睛说!”
霍孤舟嘴唇翕动,刚要开口,门外却传来秦月筝丫鬟焦急的声音:“将军!将军不好了!夫人她又想不开了!”
霍孤舟脸色一变,深深看了沈晚瓷一眼,终究还是转身快步离去。
看着他决绝的背影,沈晚瓷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瘫软在地。
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,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出,染红了她的裙裾。
她能清晰地感觉到,那个小小的、还未成形的生命,正在一点点离她而去。
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,眼神空洞,一字一句,泣血般低喃:“三次了……霍孤舟,三次了……我说过,我会绝不回头……定要你,悔恨终生……”
就在这时,房门被人猛地踹开,秦月筝带着一群仆从,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!
她看着倒在地上面无血色的沈晚瓷,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,走上前,用镶着珍珠的绣鞋,狠狠地踩在了沈晚瓷因疼痛而紧握地面的手上,用力碾磨!
“很痛苦,对吧?”秦月筝俯下身,声音带着恶毒的挑衅,“我告诉你,这痛苦才刚刚开始!沈晚瓷,只要有我在一天,你就永远只是个卑贱的妾室!霍孤舟只能是我的!你一个妾,永远都越不过我!还安国将军呢?结果不还是被我踩在脚下?哈哈哈哈,真是笑死人!”
“啊——”
手背上传来的剧痛和下腹撕裂般的绞痛交织在一起,让沈晚瓷几乎昏厥过去。
跟了她多年的侍女云舒看不下去,噗通一声跪倒在地,哭着磕头:“夫人!求求您高抬贵手,放过我们将军吧!她刚失了孩子,受不住了啊!”
“云舒……不许求她!”沈晚瓷咬着牙,额头上冷汗涔涔,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倔强,“起来!我沈晚瓷宁可死……也绝不求这等小人!”
秦月筝看着沈晚瓷痛不欲生却依旧不肯低头的模样,冷哼一声,终于松开了脚,得意洋洋地带着人离去。
然而,秦月筝刚走出房门不远,外面就传来了她与霍孤舟的对话声。
“孤舟,我方才那样对沈妹妹……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分了?”
男人清冷的声音随即响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:“不会。她的孩子没了,你也欺负够她了,现在总该开心了,不会再寻死了?”
轰——!
沈晚瓷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,整个人如坠冰窟!
他……他竟然一直在外面!
他眼睁睁看着秦月筝踩踏她的手,听着秦月筝对她的侮辱,却只是袖手旁观?!
曾几何时,她哪怕只是在练武时不小心划破一点皮,他都会紧张得不行,亲自为她上药,心疼地责备她不小心。
有一次一个不开眼的纨绔当众调戏了她一句,他当场拔剑,差点削掉对方一只耳朵,眼神狠厉如阎罗:“谁敢动阿瓷,我要他的命!”
可如今,他竟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如此折辱她,甚至……觉得只要秦月筝开心了,便好?
巨大的荒谬感和心痛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。
外面,秦月筝娇嗔的声音再次传来:“开心是开心了……不过,孤舟,你不希望我死,到底是因为怕挑起两国战乱,还是说……你心里也有我的位置,所以心疼我,才任由我出气?”
外面沉默了片刻。
那短暂的、死寂的沉默,像一双无形的手,死死扼住了沈晚瓷的喉咙。
秦月筝不依不饶,拖着调子:“你说嘛!我就要听你亲口说!”
终于,霍孤舟的声音再次响起,不高,却字字清晰,如同最终判下的死刑,钉入了沈晚瓷的耳膜。
“自是怕动干戈。但,也……心疼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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