匣子震得桌面发颤,茶杯里刚刚倒满不久的茶水溢出来一点,温落的手指也颤了颤。
里面是一条项链。
项链的样式比温落坏掉的那条不知漂亮多少倍,坠子更是一颗圆润的夜明珠,想来也是昂贵。
温落站在那里,眼睛盯着那条项链,只觉得周身骤然一凉。
那颗热乎了五年的心,没被一路的风雪吹的凉透,现在却彻彻底底的凉了。
陈珩皱着眉头,“一条项链而已,你想要,我就给你买,我什么买不起,你也至于为了这个就闹脾气到这般地步,风雪连天的离家出走,你是成心气我还是如何,想要用这个逼母亲把瑶儿送走?你也知道母亲那个人,她既是认定了瑶儿,又怎么会被你这样的把戏骗了。”
把戏?
温落追随了陈珩整整五年。
这五年来,她永远在背后用欢喜灼热的目光看着这个男人。
曾经多痴迷,此时就多心寒。
这些话,一字一字的,像是一把刀子,戳在温落刚刚受伤的心口。
温落咬着唇,目光从那项链挪向陈珩的脸,她几乎是带着颤,吸了口气,“世子爷是觉得我因为这条项链闹脾气才离开侯府的?”
陈珩皱眉,“难道不是?除了这个,你还受了别的委屈?”
瞧瞧这话问的。
温落牙齿咬着嘴里的细肉,既觉得可悲又觉得可笑。
你还受了别的委屈不成?
镇宁侯府好吃好用的养着她,她怎么会受委屈呢。
咽下那涌上来的泪,温落眉眼带了清冷的疏离的笑,“世子爷说笑了,并无委屈,只是民女想通了,民女不想继续这个婚约了。”
这是温落遇到陈珩之后的第一次反抗,第一次说不。
陈珩震惊的看着温落,犹如遭到当头一棒,眼中的怒火就要喷出来一样,他隔着圆桌伸手一把抓了温落的手臂,死死的钳住,咬牙切齿,“你说什么?你再说一遍!”
巨大的怒火之下,陈珩的眼睛泛着红色。
温落挣扎了一下,没从陈珩的钳制中抽出胳膊,也就干脆放弃,任由他抓着。
“我们的婚约写的清清楚楚,我是作为正经夫人嫁给世子爷的,不是做妾,事到如今,世子爷觉得我还是正经夫人吗?既然如此,这婚约本身就等于是作废了,世子爷何必再来纠缠我。
我走的时候夫人没有留我,可见夫人也觉得这样的安排最好不过。”
陈珩一声冷呵打断温落。
“最好不过?你我五年的情分,你说走就走你说最好不过?你就这样看重名分?妻怎么了,妾怎么了!
瑶儿是母亲选定的人,我反抗不得,但你心里难道不知道,我这五年来只认你,就因为一个身份,你就要放弃婚约?
凭什么,你就一点都不为我想想?”
陈珩几乎怒吼。
温落脸色发白,朱唇微张。
凭什么?
她的火气也被逼了出来。
“世子爷未免有些欺人太甚,婚约既是双方定下的,如今你们镇宁侯府先一步不履行,难道我连不想做妾的自由都没有吗?我就生来低人一等,只能给人做妾?不做都不行?”
陈珩从未听过温落说如此尖酸刻薄的话。
他沉着脸,“不是给人做妾,是给我做妾,就算是做妾,难道我会苛待你?一条项链,你闹脾气,我都能把金玉轩最好的这条买来给你,你有没有心,这些年我对你不好吗?”
温落张了张嘴,忽然觉得没意思。
她连分辩都不想分辩了。
陈珩对她不好吗?
其实谈不上不好,逢年过节,陈珩都会送她礼物,不是金簪便是金坠子,要么就是整套的头面,送的都是最好的。
陈珩对她好吗?
她发烧发热陈珩从来注意不到,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陈珩也从来不知道。
就好像现在,这条金玉轩最好的项链,缀着圆润的夜明珠,瞧着富贵逼人。
可上面雕着的花,却是她最厌恶的梅花。
她厌恶梅花,因为她爹娘死在梅花盛开的院子里。
但陈珩从来都不知道,哪怕她曾经说过自己不喜梅花,陈珩也从未往心里去。
这是对她好吗?
若是当真将她放在心里,会这样吗?
好也罢,不好也罢,温落不想继续下去了,看着陈珩,这一刻她真真实实的生出一种感觉:累。
她这五年都过得累,过得没有自己。
她想结束。
陈珩就站在温落对面,垂眼看着这张他早就熟悉了五年的脸。
五年前,从温落进了镇宁侯府,他就知道,这个人将是他的妻。
可好像,陈珩直到现在才真正的看清楚温落到底长什么样。
别人都说,陈珩的童养媳长得貌若天仙,他自然是知道温落美,可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前途为重,他怎么可能天天观察自己的未婚妻长什么样。
但现在看着温落愈渐清冷疏离的眉眼,陈珩忽然心头涌上慌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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