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秋日水凉,她又久病初愈,待丫鬟们手忙脚乱将她从池子里救起来,人已虚弱得不像话。
萧驰野赶到的时候,谢亦舒刚被救起。
浑身湿漉漉的,凄楚可怜,狼狈不堪。一双秋水眸中,含着仓惶的泪,惊魂未定。
瞧见了他,才哭出声来,“驰野哥哥。”
萧驰野面色冷得可怕,径直接过采薇手里的披风,将她团团裹住,再看一旁瑟瑟发抖的行露。
“怎么回事?”
他声音也极冷,如淬了一层薄霜。
行露何曾见过他这副模样。
人皆道这承平侯府的大公子最是温和有礼,好相与的性子,不想生起气来竟是这般骇人。
她抖抖索索,几度腿软,勉强靠着身边的丫鬟才堪堪撑住。
“是行露先动的手。”
有好事的丫鬟先开口,她早看不惯行露平时仗着自己有身孕嚣张的轻狂样。
“我瞧见了,采薇白日里和三公子说了会子话,叫行露看见,她就恼了。刚刚散了席,采薇在这池子边端茶过,被行露拦下,她骂采薇是勾引人的小贱蹄子,还要打她。”
“谢姑娘护着采薇,这才叫她推了下去。”
“不……不是这样的……”行露吓坏了,连连摇头,矢口否认,“我没有推她,她是自己失足跌了下去,与我无关。”
这里动静闹得这样大,方才散席离开的众人又闻讯赶了回来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萧子萋急匆匆过来,看见倒在萧驰野怀里的谢亦舒,焦急不已,“妹妹你怎么了?”
萧景明也赶了过来。
行露犹如看见救命菩萨,哭哭啼啼往他怀里躲,“三公子……公子你救救我,真的不是我推的她……我没有推她……”
谁会听信一个始作俑者的话。
萧老夫人的听禅院也惊动了,遣了嬷嬷来问话。
“我无事,不必惊动祖母了。”
谢亦舒在萧驰野怀里低垂着眸,寂寂出声,“此事也与行露无关,是我自己失足,不慎摔了下去。”
此话一出,多少人哀其不争。
就连传话回去的嬷嬷跟萧老夫人也是叹,“谢姑娘这样好说话的性子,若当真嫁给了三公子,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。”
“我又如何不知。”萧老夫人亦叹,“她当时来府里,就是这样温温软软的性子。不想过了这么些年,还是这样的绵软好欺,连一个丫鬟都能欺负到她的头上去。”
“那她与三公子的亲事……”嬷嬷迟疑着问,“您打算如何?”
“我能如何。”萧老夫人手捻着佛珠,满脸无奈,“出了这样的事,我若是再应允。别说谢丫头了,就是驰野也不能答应。”
“说的是,大公子往日最是疼谢姑娘了,将她看得同自己的亲妹妹一样。如今受了这样大的委屈,没闹将起来都是好的。”
“罢了罢了。”萧老夫人此番算是看透了,“儿孙自有儿孙福。他们的事,便由得他们自己去处理罢。”
另一边,萧驰野已将谢亦舒送回了闺房。
大夫来了一趟,抚脉看诊,写了两帖风寒药的方子。
采薇红着眼送大夫出去,又红着眼拿着方子去熬药。
砚书跟在她后头,看看采薇又看看灶上熬着的药,到底没忍住,出声劝她,“别哭了,你家姑娘不是好好的嘛?大夫都说了不妨事的。你再这么哭下去,护城河都能给你哭淹了。”
“都是我的错。”采薇吸了吸鼻子,哽咽道:“若不是我,姑娘也不会被她推落水。姑娘的身子才刚好些,哪能经得起这么折腾,都怨我……”
说着,她哭得愈发狠了。
急得砚书手忙脚乱地哄她,“哎呦,我的姑奶奶,你可别再哭了,叫人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。”
劝不住。
等那药熬好端上去,采薇的眼已是肿得不成样子。
正巧萧子萋来看谢亦舒,诧异看她,“采薇,你怎么把眼哭成这样了?”
采薇摇摇头,将药盏搁下退了出去。
萧子萋不由叹,“你这丫鬟倒是衷心,也不枉妹妹为护着她落水一遭。”
又气愤道:“要说那行露最是可恶。平日里就仗着三哥哥疼她,到处耀武扬威。今日竟还做出这等事来。”
“要我说,妹妹你也太好说话了。她纵是怀了身孕又能如何?敢欺辱主家,回头我就报了祖母把她发卖了去。还有那三哥哥也是,事到如今还护着她,一样可恨。”
“姐姐可别气谢。”谢亦舒垂着眸,声音恹恹,“我没事,养个两日也就好了。你别为着我去和景明哥哥闹性子。”
又问她,“驰野哥哥呢?”
她自打回来,就没见萧驰野。
萧子萋回,“他在祠堂呢!”
萧景明在祠堂罚跪,行露哭哭啼啼,也跟在他旁边。
漆木桌案上两只长香点着,缭绕而上。那萧景明跪着的膝下,却是半点承跪用的蒲垫也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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