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没有葬礼。
爷爷说我死的不光彩,亲朋来了会笑话。
小区里有不少住户已经搬走在卖房了。
妈妈没有住在家里,她在附近找的酒店。
爸爸说可以住我的这间,但我这间本来就是杂物间改的,没有窗户,角落里还有几袋豆子,又小又乱。
还好妈妈没有来住。
晚上,我坐在客厅死死盯着那个本子,企图能让它自己烂掉。
屋子里安安静静的,大家都在自己的房间里。
夜半之时,我听见爷爷奶奶房间传来声音。
奶奶扶着墙,摸着黑走了出来。
她拿上桌子上的日记本,进了我的屋子,轻轻关上门,轻轻开了灯。
我看到她一页一页地翻着我的日记本,满是皱纹的脸几乎要压在日记本上了。
「写这么多来骂我,你就这么恨我吗?」
我看到一滴泪落在纸张上,她连忙扯着袖子轻轻挨两下,将泪水吸走一面破坏纸张。
完了又擦一把眼泪,这一擦就没完了。
她坐在床头,昏黄的灯光照着她浑浊的眼睛,皱纹像爬山虎一样生长在她脸上。
奶奶好老啊。
她双眼空洞,低声呢喃:「可大家不都这么过来的吗?」
「倩倩,我妈妈也是这么教我的,男娃肯定要比女娃更要照顾好的,我真的有错吗?」
「你死都死了,还要骂我,你活着怎么不跟我说?」
我看着她面容上的痛苦,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我活着也不会说的,我已经把我所有想说的都放在了日记本里,因为这个家里没有人会听我说这些。
这些一句句在他们看来都是大逆不道都是不正确的话。
「倩倩,你下辈子做男孩子吧,做男孩子就好了,女孩子就是要受这些苦的。」
「男孩子好。」
奶奶声音低低的,不停地重复着。
屋子里没有窗户,空气闷得我有些难受。
奶奶又何尝不是被她那个时代的思想所束缚,她从小被这么对待,她没读过书,她整日在家里劳作,她不知道在她们那个时代人人奉行的思想,早已经过时了。
但有文化的丈夫没说,有文化的儿子只是孝顺。
时代思想在进步,但奶奶被旧思想拉住,她被落下了。
她便一直都以为,男孩子就是要比女孩子金贵。
或许奶奶以前也想过下辈子要做男孩子。
我的印象里也有一些奶奶对我好的记忆,不多,但确实有。
小时候家里太穷了,别的孩子吃糖我好羡慕,他们掉在地上的糖我会左右看看,没人注意就假装捡东西将那沾满泥土的糖块放在兜里,等下学回家用清水洗干净吃。
带着水的味道,但很甜。
弟弟是不用的,他偶尔会有零花钱,一分两分,后来一毛两毛,总是有的。
我吃洗干净的糖块时,奶奶在旁边择菜。
她问我是不是捡的。
我笑着说是,「好吃。」
她说:「以后别捡了,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有病没病?」
别人有没有病我不知道,但我有,小时候总是生病,经常喝各种乱七八糟的草一起煮出来的水。
很苦很苦,第一口就让人想呕吐。
但自那之后,每次我喝药都会有一块糖,很小,却足够抵消苦涩。
后来我才知道,那是奶奶每次出去吃席,不顾别人怪异与嫌弃的目光从桌上一把一把装在兜里给带回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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