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以为爸妈是可以通过信件知道我的,所以我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看他们。
可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信,直到小学三年级,语文老师布置下来给妈妈写一封信的任务后,我才恍然大悟,原来信件是单方面寄出的。
我的父母并不会突然现身在邮局里,听我跟他们讲自己有多想念他们。
好在没有信件,却还有电视。
爸妈多年身在国外,已经七八年不曾回家过年了。
偶尔,他们会托人来老家给奶奶家里添置些电器。
那台 45 寸大彩电在家里落地的时候,引来了村中许多人围观。
奶奶也不客气,招呼大家进屋一起来看电视。
装好了天线后,电视一扭开,正好撞上了晚间新闻,西装革履的主持人说了几句话,画面一转,一对穿着朴素的男女手持话筒出现在了屏幕上。
那一瞬间,我的眼神亮了起来。
新闻画面里的人是我的父母,他们在战火的硝烟前,言简意赅地介绍着当地的情况,并且呼吁全社会对这些饱受无妄之灾的难民伸出援手。
我看着他们比相片上沧桑许多的面容,整个人痴痴地走到电视机前。
「爸爸,妈妈……」我仰着头,大声呼唤着他们,却得不到回应。
从那之后,看新闻成为了我雷打不动的爱好。
新闻里不会天天有他们,可每每有了,我便总能在当天的夜里做一个好梦。
梦里爸妈将我带在身边,我可以和他们一起去探险。
他们会将我抱在怀中,揉揉我的脑袋,叫我宝宝。
后来我升入初中,去了镇上读书。
那时候,手机已经开始慢慢普及。
某天放学后,我从奶奶床头的柜子里翻出那个许久没能开机的小灵通,重新给它充上电,从通讯里找出那个写着父母名字的号码时,我的心跳声不受控制地鼓噪起来。
电话没能拨通,小灵通已经欠费很久了。
后来我又攒了许久的钱,日日默背那串代表着父母的数字。
终于,在我生日那天,我将十块钱给了门口小卖铺的老板,借她手机给那个号码拨了过去。
电话响了很久,就在我以为不会有人接时。
那道日夜萦绕在我梦中的温柔男声响了起来。
「爸爸!」我兴奋地喊着他的名字,告诉他,我是宝宝。
可他沉默了好久,似乎根本想不起自己在故乡还有一个宝宝这件事。
等再开口时,声音有些急促,他说:「宝宝,爸爸工作忙,之后再联系你,你在老家要好好听外婆的话。」
说完他不待我回复,便直接挂了电话。
我捧着被我耳朵上的温度烘得暖暖的手机,心头有些失落。
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和我的父亲对话。
孩童的直觉其实是敏锐的,就在那一天,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。
我的父母,并没有理所当然地像我想念着他们一样想念我。
从那以后,我还是改不了在电视机前等新闻的习惯,只是等待的时候,再也没有往日的那般激动了。
曾经,我幻想着自己是被爱着的女孩,以为爸妈也想要通过屏幕看见我。
可现在,我终于明白了,他们好像不爱我。
我对他们来说,是一个因为分别时间过长没能留下多少印象的陌生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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