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下至遽水,渡过这条江后,便是南梁的土地。
徐晏之兴冲冲同我说,他方得了一颗渔民呈上的珍稀宝珠,邀我夜间共赏,说是那珠子会随光线变化而发出不同的光芒,煞是神奇。
想了想,他又犹豫着摇头:「姑娘家清誉要紧,你我晚上在一处,容易生是非。」
我弯起双眼:「不让他们知道不就行了,我信得过徐二公子的为人。」
徐晏之欣喜称是。
到了约定的时辰,我守着空空荡荡的房间。
外面江水汹涌,黑浪滔天。
门「吱呀」一声打开,来人不是徐二公子,是几个狞笑着走近的水匪。
他们直冲着我而来,手里的帕子隔着几丈远也能闻到刺鼻的气味。
「被骗了呀……」我低声自语。
顷刻后,徐晏之疾步赶来时,船舱不见多余人影,只剩我在桌边无聊地玩茶盏。
徐晏之拧眉,然后,自腰间拔出一把短刀,携着它毫不犹豫奔向我。
寒光闪过。
「你父是祸害,你也会是祸害。」少年人语气犹带着不忍,「郡主,对不住了,我不能让你活着回大梁。」
真有意思。
我灵巧闪避过去,转身一脚踹向他下身。
抑制不住的痛呼声顿时响起。
在徐晏之本能的弓身反应中,我扣住他腕骨,夺下那把刀,转而抵向他脖颈。
「徐二公子,你给我看的珠子呢?」我歪头问他,满是天真。
薄薄一层皮肤底下,隐约可见脉络起伏。
徐晏之喘着气,睁着双眼睛紧张看向我。
「哦,看来没带呀,那换个问题吧。」我手开始有些抖,声音却十分冷静,「谁……派你来杀我?」
「是我自己,想杀你。」
少年佯装出来的完美假面寸寸剥落,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疲累倦怠的脸。
「这些年你远在北越,音信全无,谁知道谢贼教了你些什么,会不会对长公主殿下不利?我先杀了你,以除后患。」
我问:「杀了之后呢?你如何向我母亲交代?」
徐晏之眼睫微垂:「这一带多水匪,常有人被他们掳走,届时我可将罪责都推到他们和北越人身上。至于长公主殿下,最多会伤心些许时日。她还年轻,以后若想要个孩子,还会有的。」
我琢磨着他话中的意味,语气愉悦:「我母亲这些年没有二嫁,没有生子,便是心里挂念着我,她只想着要我这个女儿。」
「但徐二公子,你算计我的事一旦让我母亲知道,她会如何看你?」
徐晏之咬牙:「我是为长公主殿下好。」
「嗯嗯我晓得。」我敷衍道。
「你……」徐晏之眼睛都微微泛红,良久,他泄了气,「别告诉她。是我自作聪明,求郡主宽宥。」
「我讨厌别人骗我。」我施然起身,「既已将把柄送到我手中,便听候处置吧。」
「今夜时辰太晚,先各自休息。徐二公子,莫再耍这些伎俩了。」
徐晏之转身离去,背影仓皇。
走出船舱,远处山峰化作一重重巨大的黑影,耸立无言。
在北越,我的罪过是阮玉所生的女儿。
将近南梁,我的罪过又变成是谢青岑的女儿。
我该是谁?又该往何处去?
阿芜处理完那几个水匪后,回来寻我。
她为我披上件衣服,问:「郡主可安好?」
我茫然了片刻,道:「过了这道江,再也没有回头路,我突然……心生惧意。」
阿芜沉默倾听。
此时,船只突然颠簸,我一时没站稳,摇晃着跌入身后人的怀抱。
接住我的那双手干燥而略带凉意,无比熟悉。
「郡主,不怕。」
阿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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