居秉渊和我的初见,于我而言,其实算不上体面。
我有缠绵病榻的外祖父母、家庭主妇的妈妈、打零工的爸爸。
从我小的时候开始,家里过得就很拮据。
但好歹日子还能勉强过下去。
那个时候我就想,我要好好学习,走出去,赚大钱,不再让他们为钱而忧心。
于是陷于信息壁垒的我在高考的时候,义无反顾地报考了经济学院。
我想,研究钱的专业,一定不会缺钱的对吧。
可是慢慢我才知道,在这一个专业里,钱只会流向本来就有钱的人。
这是一个比任何专业都拼人脉、拼资源、拼背景的专业。
这些我都没有。
黑色幽默的是,我投资学的教授是一个投资能手,他曾在课堂上推荐过一只股票,在同学们都在投资赚钱的时候,我连一千块的本金都拿不出来。
我身无长物,没办法,只能给自己镀金。
出国是出不起的,我只能读研。
然而,金融专业的真金白银就在此时显露出来,各个高校这一专业的学费高到离谱。
我在本科的时候用尽了一切办法赚钱,奖学金助学金一个不落,兼职从早到晚。
我供养了自己四年,竭尽全力筹够了学费所需的十三万。
可能对于有钱人家的孩子来说,十三万只是一个包,甚至只是一顿饭。
当一个人有一万块的时候,他再赚另一个一万块并不困难;可当一个人身无分文的时候,他攒一块钱都好难。
因为他要先生活,然后才能攒钱。
没有人能感同身受,我为这十三万付出了多少努力。
可就当我在推免系统确认理想院校拟录取通知的第三天,我在学校门口见到了相携而来的父母。
一辈子挺直脊梁的父亲,在我面前弯了腰。
而一直要靠父亲给钱救治外祖父母的母亲,竟然当众给我跪下。
我大惊失色,手忙脚乱地把她扶起来。
我终于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他们为何而来。
我的父亲和别人一起创业,被对方骗了,赔得血本无归。
可他哪里来的本金?
当然是借贷。
他们说,再还不上,他们真的活不下去了。
在那个时候,我的声音竟然是最冷静的:
「多少钱。」
可其实,衣袖下,我的手指早已冰凉。
「十万。」
多可笑啊。
现在于我而言,十万块只是银行卡上的零头,可在那时,却足以逼死我的父母。
我什么都没有说,甚至还从银行卡上多取了五千,带他们在校外吃了一顿饭,给他们买了回去的票,一路把他们送到车站。
反正我也不可能凑得够了,多花一点又能怎样?
说实话,我不恨他们。
他们不是不爱我,他们是真的没有钱。
我恨的是贫穷。
它可以轻易地把一个家庭打入深渊,一点点消磨那里的人情、人性,更遑论理想。
我还记得三年前,他们提着大包小包,骄傲地送我上学;如今,我站在那里,看他们佝偻着,相携走进车站。
他们也不想过向我伸手要钱的生活,可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残酷,他们赚不到钱,地理书上一笔随意的「廉价劳动力」,原来只够经不起一点风霜的基本温饱。
我无法形容那天我是怎么走回学校的。
从车站到学校,5.7 公里,每一步都是我的无力。
我从晌午走到日暮,却在进校门的那一刻被人叫住。
居秉渊,是我们学校的知名校友。
在捐楼的这一天,他在门口目睹了一切。
我难以想象,这样一个日进斗金的人,竟然在校门口一直等我回来。
他打开车门下了车,递给我一张名片:
「我可以资助你。
「学费和生活费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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