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绣嫁衣不过是应付之言。
今日道观寺庙来回跑,我已经筋疲力竭,一回到院子里便滚进被窝睡了一个昏天暗地。
等到再醒来的时候,就见到窗前站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此的人。
我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玉佩藏在袖子里,半掩了被子,警惕问他:“许小将军怎么在这里?”
站在我床前的正是许常春。
彼时天色已暗,房中却未点灯,阿浓不知去哪里忙了。月色入户,勉强也能看清面前人的容貌。至于具体神色——许常春背光站着,看不出神色如何。
我准备起身叫阿浓,但刚张口就被他截断:“夜深人静,我出现在你的闺房之中,你莫不是想要闹得人尽皆知?”
他是不是说我想要闹开,从此缠上他?他怎么这么不要脸?
面前人又开始说话了:“我听见你梦中还叫我的名字。”
许常春来得古怪,去得也古怪。
莫名其妙地同我说了两句话之后,便翻窗离开了。
可他那两句话却如同拨乱春水的柳枝一般,生生搅得我不能入睡。
他说的不错,我刚刚是梦到了他,梦到了令我惆怅不已的,年少时的许常春……
我和许常春青梅竹马,说来惭愧,我们靖远候府当年也是阔气过的。
那时候我的祖父尚在,老靖远候当年也是横刀立马,跟着太祖打江山的将军,与彼时统领大昌半数兵马的许家属实算得上门当户对。
再加上同僚情谊,早早地便为我和许常春定了亲。
后来老侯爷病逝,父亲撑不起来靖远候府,还是许家看在老侯爷的情分上,对我们一家多有照拂,因着这些照拂,我们家和许家多有走动,我和许常春也常常在一处玩耍。
那时候的许常春虽然算不得翩翩佳公子,但家世显赫,人才风流,世人皆认为我配不上他。
我也曾短暂如此作想,可少年郎心思澄澈而又坚定:“我说配得上就配得上,阿凝,没有人比你更配我!”
后来许家忽逢变故——
铁证如山放在皇帝的案头,满朝文武皆不相信许家会造反,我父亲虽胆小怕事,也曾跟着人据理力争,可终究无力回天,许家百十口人尽落入大牢,那一阵子菜市口一天斩一个,最先被斩的是许家的当家许老将军,放在最后的是许家所有人的希望许常春。
许常春被推到菜市口那天,很多人去看。
我也想去,可父亲把我绑在屋子里,怎么都不同意我去看他最后一眼。
还是赵清,趁着父亲不在家,偷偷解开了麻绳,放出了我。
人群熙攘我好不容易挤到前面,入眼是刽子手凶神恶煞地举着刀……许常春跪得笔直,疏疏落落。
他环视台下,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我,就是那一瞬间,清贵的公子哥落下泪来,轻轻道:“阿凝,不要看。”
人群喧嚣,我听不到他的声音,可我能看清楚他的口型。
我以为那时候就是我们的永别。
好在在行刑令落下的那一刻,忽然传来了马蹄声——
“刀下留人——”
那真是话本中才出现的场景啊。
人群喧哗,來使骑马狂奔而来,他的一只手拽着马缰,一只手高举明黄色的圣旨:“圣旨有令,边关急报,着令罪臣之子许常春即刻前往边关,将功折过,领军退敌!”
大昌重文轻武,如今朝廷已经无可用之人,得知许家变故,外夷自然趁虚而入,朝廷之中无人可用,最后只能将身在刑场的许小将军送往边关。
许常春离开京城去往疆场那天,没有来得及回许家,甚至没有来得及为父母兄长收敛尸首,便匆匆忙披上了铠甲……
闹市口前,他也不过匆匆看了我一眼,接住我抛过去的玉佩,同我说道:“阿凝,你等我。”
我确也曾真心等着他的。
那时我曾经想过,若是他死在边疆了,我就等他一辈子。
可是他没有死在边疆,他活了,且回来了。
免责声明:本文内容转载自互联网,本文内观点不代表本站观点,如本文影响到了您的权益,请联系我们(telnote@163.com)进行删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