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大的宴客厅在中央的土屋里,桌椅显然是上了年限的,老旧的花式上沾了尘泥。
整整十八道菜肴,有鸡有鱼,还有风干后的腊肉,估计是冬天做了存放下来的。
季伯坐在中央,除了蒋雄,我又见到了存活下来的剩下两位,李二娘和钱轲大叔。
李二娘温婉安静,三十多岁的样子,善用毒,对医药也颇有研究。而钱轲年轻,看着不过二十七八,脸上有几道刀疤。
「安丫头此次前来,定然不单是为了剑。」季伯闭着眼道。
「自然。」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点头应道。
几人齐刷刷看向我,似乎在等我接着说下去。
「我是来滇南做生意的,听说滇南玉原石量多价格又低。各位叔叔婶婶有所不知,这玉原石运到京城,就能卖上二百两一个。
「若是能开出好东西,价格更是能翻上几十番。」我放下碗筷,认真说道。
李二娘轻轻蹙眉:「你说这原石我倒听说过,但几千里路程,且不说马车和人力,单是这通关税钱,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。」
「李姨说得没错。」我对着她笑,「我不是个人来运,我是领了京城赌玉坊的任务,替他们寻原石的。这路上开销,自然由他们垫付。」
「倘若如此便是可行的了。」李二娘松了眉头,扬起嘴角,「只是你一个小姑娘,走几千里路来滇南,属实太过冒险。」
我点头:「这便是我找上咱青山帮的另一个原因了。」
「好啊你个小丫头!」蒋雄笑呵道,「我说怎么有人平坦大路不走,偏偏来走这山匪横行的山路,平白给我们送钱呢!
「原来是你这小毛丫头故意的!」他坐我右手边,闻之抬手作敲人状。
我连忙举手求饶。
「你接着说。」季伯突然叩了叩桌面。
「我是想请青山帮弟兄帮我一路护送到京城。」
「这不就是镖局吗?」
「对。」
「这干不了。」季伯突然变了脸色,神情一瞬间变得凌厉。
「为何?」
「你可知当今天下第一镖局是谁家的?」李二娘叹了一口气,说道。
我不打无准备的仗,来之前便调查清楚了。
「京城裴家。」我缓缓道,「就因是京城裴家,我才要做这行当。他既然是天下第一镖局,我便要夺了这称号。
「我知道当年是裴家为主,清剿了青山帮,也知道你们,包括我父亲都是因心怀愧疚才做出当年的选择。」
听到这,几人脸上不免露出诧异。
「但我与他裴家有仇。
「不共戴天之仇。」
蒋雄脑子转了一圈,问道:「难不成,是裴家找到的常山兄?」
「不是。」我摇头。
我爹是被人乱棍打死的。
他带着我娘和我在京郊山脚下的一个村子定居下来,一次进城购置时,我娘牵着我逛百货,我爹去到另一条街上。
不巧被店主认了出来,大喊着这人是山匪,闻风而来的路人将出口堵得严实,一人一棍一人一脚的,硬是将我爹打到了断气。
我们没想到,时隔三年还有人记着悬赏令上的画像。
那人拖着我爹青肿的尸体,到衙门领悬赏金,由于年限太久,只拿到了二两碎银。
然后随手将尸体扔到了路边。
打人的时候,我娘抱着我匆匆赶来,一只手紧紧捂住我的嘴,任由眼泪挂了满脸。
「嘘……阿澜,闭上眼,别看。」
最后趁着夜深,我娘一个人硬是将我爹拖回了家里。
从此后山多了个孤坟。
我只道我爹是被仇人打死的,隐去了其中些许事,他们做山匪的仇人遍地,是谁也说不清楚。
他们似乎已经看淡了,从那次事变过后。
「不是家仇,总不能是情仇吧。」蒋雄随口道了一句。
我只笑笑,没有应答。
「总之,我是想请季伯拨人护送一程,不仅如此,若是您有这个野心,我便竭尽全力创出一家镖局,砸了他裴家第一镖局的名号。」
「当然,我不只是要做镖局,还要做一块从未有人做过的事业。」
「怎说?」
「快递行业,即在全国各地设置站点,替人送货送物,用最快的时间。」
「届时尽管是滇南的菌子,也能在短短半月就到达京城的商铺里,在外游历的游子能吃上父母送来的家乡伙食,分隔两地的夫妻能日日交换信件,尤其是商人,可将自己的商品发往全国各地。」
我喝了口水润润喉咙,滔滔不绝道。
「这些都可以由青山帮弟兄来做。换句话说,季伯,你甘愿看着他们一辈子窝在这座深山里,做着抢劫的勾当吗?」
我知道他们走上山匪的道路,是因为朝廷容不下他们。
他们之中有因家族连累而被流放的罪犯,有为生计犯难偷窃而被逮捕的小偷,有想大显身手做出一片事业却被现实拍到地底的失意人……
他们有很多种人,最后成为了一种人。
不得不成为的一种人。
「不仅是为了复仇。」我顿了一秒,不知如何表达这种意图,这种意图很宏大,又有些虚伪,但我真真切切是这么想的。
「季伯,我想让这个国家为生计所困的百姓,有机会能养活自己,不是偷窃,不是抢劫,是靠自己。」
声音在房间里回荡,周遭寂静无声,几人定定地看着我,一言不发。
良久,听得季伯轻笑一声。
「志向很伟大,但很抱歉,安丫头,我不能拿全寨弟兄陪你过家家。」
我点头,他的拒绝在我意料之中。
「可以让蒋雄带着几人送你回京城,其余的,暂且不谈吧。」他的语气不容置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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