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入宫的头一个月里,皇上几乎日日召见姜温姝。
那支让我娘丧了命的竹枝舞,成了姜温姝争宠的第一利器。
她在浩清殿内起舞,裙摆翻飞,腰肢柔软,美得倾国倾城。
换来君王一夜又一夜的恩宠。
情浓之际,姜温姝当着一众宫女太监的面问皇帝:「温姝可是皇上心尖第一人?」
皇帝笑着将她搂进怀里:「你自然是。」
姜温姝得意至极。
我瞧着她容光焕发的模样,心头渐渐地泛起快乐。
一个女人如果太容易就相信男人在床上的承诺,那句说明,她的心是脆弱的。
脆弱的心,最容易被利用。
果然,半月后,姜温姝来我的住处耀武扬威。
「姜才人这里真是冷清。」她进来就是一阵夸张的呛咳,「哎呀,几乎能闻到一股霉味。」
我温顺地行礼:「姐姐来得正好,嫔妾正跟着李嬷嬷学画。」
李嬷嬷是宫中的一个老宫女,画得一手好丹青,尤其擅长为女子画像,画出来的美人神态鲜活,各具风韵。
姜温姝没在意,她挑着指甲,随意地拨拉了一下我们的画作:「也是,你没有恩宠,长夜漫漫,总得找些事情打发时间。」
人人都知道,我入宫这么久,皇上根本没来看过我。
他喜欢浓艳又会撒娇的美人,而我容貌清淡又少言寡语,看起来永远没有被他宠幸的可能。
宫中人的拜高踩低,犹胜姜府。对于一个没有恩宠的才人,即便是宫女太监也可踩上一脚。
姜温姝作为我的姐姐,不但从来没护过我,还跟其他妃嫔说笑:「姜于蕙是个舞姬生的贱种,在姜府时连给我倒洗脚水都不配,如今能入宫当个主子,大概是她那个死去的娘在阴曹地府给她积了德。」
此刻,面对姜温姝的嘲笑,我面色不变,只是温顺地垂眸附和:「姐姐说的是。」
姜温姝勾勾嘴角,随意地翻看着李嬷嬷的画作,突然,她的手顿住了。
一幅旧画被翻了出来。
这是李嬷嬷画的,宣纸之上,一个女子正在浩清殿的正中央起舞,红裙艳烈如火,黑发泼洒似墨。
任何一个看到这幅画的人,都会被此女的美牵动心神。
姜温姝高兴道:「呀,李嬷嬷竟然画了我?」
她随即立刻将这幅画抽出来,交给她身边的宫女:「帮本宫包起来。」
李嬷嬷略有些为难:「娘娘,那是老奴的画作……」
姜温姝不悦:「本宫现在看中这幅画,是它的福气,向你索要,难不成你要拒绝?」
人人都知姜婕妤正在风头上,不可得罪。
李嬷嬷咽了口唾沫,低下头,不说话了。
姜温姝满意地一笑,带着画作离开。
她一边走一边吩咐宫人:「将这幅画交给咱们上次打点过的冯公公,叫他挂在御书房里,由不得皇上不睹物思人。」
在她们身后不远处,我站在阴影中,露出微笑。
我早就听说,皇上忙于政务,最近来后宫很少。
再加上太后劝他雨露均沾,因此皇上即便来了后宫,也是去其他嫔妃宫里,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专宠姜温姝。
姜温姝一连几日没见圣颜,又听说皇帝在其他嫔妃那里度过了愉悦的时光,简直急得发疯。
如今这幅画可算帮了她大忙。
她早就收买了皇帝身边的太监冯公公,让冯公公帮自己把这幅画挂在御书房里。
这样皇帝看到,想起她跳竹枝舞时的绝世舞姿,必然想念不已,前来看望她。
我一边在偏殿抄经,一边默默地等待。
果然,下午时分,冯公公来了。
他告诉姜温姝,皇上看到那幅画后,果然露出怀念的神色,久久地不能自持。
姜温姝大喜,她重赏了冯公公,待冯公公走后,立刻命侍女为自己梳妆打扮。
显然,今晚皇帝一定会翻她姜婕妤的牌子,面圣的机会来之不易,姜温姝花了整整三个时辰沐浴更衣、梳妆打扮,最后更是精心地以新鲜花瓣贴在额头与脸颊,化了一个娇艳又别出心裁的「花颜妆」。
姜温姝等啊等啊,从夕阳西下等到月上中天。
皇帝没来。
等到最后,姜温姝脸上的那些花瓣都干透了,她忍无可忍地揭下来,主动托人去请皇上。
得来的回复是:
「皇上去看韦贵妃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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