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晋长乐,你恨我?”
晋长乐一怔,称帝后温鹤行从未在她面前自称为我。
胸口一阵抽搐,几乎就要令人窒息。
她是恨温鹤行,但她更恨自己。
恨自己在当初父皇说温家早有反意时,她却一意孤行要救下温鹤行,却又只救下了温鹤行。
父皇杀了温家十八口人,温鹤行就杀了晋氏三百二十八口人。
温鹤行见她不说话,忽的便扼住她脖颈,眼神阴戾。
“你的确该恨朕,就像朕恨你一样。”
说着,他动作越发粗暴,像是要将所有仇恨发泄在晋长乐一人身上。
深夜。
窗外狂风骤雨,晋长乐被痛醒。
膝盖处似蚂蚁钻入骨头缝,又像有蛇虫在其中啃噬骨髓,疼得她浑身发冷。
当初她为了给温鹤行求解药,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一夜。
为此她不仅去了半条命,还留下后遗症,只要一变天,关节便疼得她夜不能寐。
以往有太医照看着,如今便只能硬捱过去。
晋长乐抱紧自己,痛得蜷缩成一团。
突然间,外面喧闹起来。
门被猛地推开,一个宫女大声道:“陛下摆驾未央宫,赶紧全部去伺候着!”
晋长乐强撑着起身,一张脸毫无血色。
同屋宫女小声嘟囔着:“这么大雨,陛下为何突然过来?”
另一个接话:“咱们皇后一到雷雨天便心悸不适,陛下这是心疼娘娘呢。”
晋长乐一字不落听进耳朵里,喉头涌出一股腥甜。
好不容易走到主殿门口,晋长乐却被一个宫女一推,霎时跌入雨中。
“这也是你有资格站的地方?赶紧去烧热水!”
晋长乐顿时被冰雨浇透,浑身一抖,还来不及起身,便听见温鹤行怒斥太医的声音从殿内传来。
“一群废物!皇后当初为了给朕拿到解药才落下病根,朕恨不得以身代之,你们就没有半点法子吗?!”
这话如一道闪电劈进晋长乐心口,脑海中一切终于串联起来。
她终于明白为何姚文淑能成为皇后。
——自己拼了命拿到的解药变成了她姚文淑的功劳!
晋长乐只觉可笑而荒唐,可下一秒她又难以抑制的升起希冀!
如果……如果温鹤行知道了这件事,那是不是可以放过她大嫂肚里的孩子?
晋长乐爬起来就要往殿中闯,可还没走几步,就被大惊失色的宫女按住。
她的脸被按在冰冷地面上,只能嘶声大喊:“陛下,奴婢有事要禀报!”
隆隆雷声,不如她的哀声刺耳。
几个宫女慌忙堵嘴的堵嘴,拉脚的拉脚,用力将她往下拖。
晋长乐却拼了命挣扎往殿门爬,凄厉的声音如同厉鬼:“温鹤行,我有话要跟你说!”
下一秒,殿门被缓缓推开。
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,却不是温鹤行,而是他身边的太监总管。
“直呼陛下名讳,大不敬,罚三十廷棍以儆效尤。”
一句话便让晋长乐骤然脱力,她随即被捂住嘴拖下去。
重重的棍子落在晋长乐身上,打得她抑制不住地痛呼出声。
“一,二,三……”
一棍又一棍落下,和皮肉接触发出沉闷的响。
晋长乐的声音越来越小,直至最后意识都模糊起来。
不知过了多久,就在她感觉自己快死了时,头顶终于传来冰凉的声音。
“现在,你有资格跟朕说了。”
晋长乐艰难地抬眸望去,撞进温鹤行的凉薄眼眸。
她当初耗了半条命换了温鹤行的命。
现在又要用半条命,才够资格跟他说上一句话。
晋长乐肺部像破败的风箱,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费力无比:“我……当初是……我让姚文淑去送的解药……”
温鹤行退后一步垂目打量她:“所以呢?”
轻飘飘三个字,如山压下。
切心剖肺,碾碎成泥。
晋长乐一下懂了:他压根没打算信,只是以折磨她为乐。
冷,冷意传到骨髓。
晋长乐再也忍不住,倏地喷薄出一口暗红的血。
那血溅在温鹤行的衣摆上,宛如一株染血的梅。
温鹤行脸色略微一变,薄唇嫌恶地吐出两个字:“真脏。”
晋长乐浑身血液都冻成了冰,一碰就能连带她整个人彻底碎成一地尘滓。
晋长乐在床上整整躺了半个月。
温鹤行给晋长乐用尽了最好的药,只要他不让她死,她便求死不得。
身体刚能动,姚文淑便传话召见。
冬意渐浓。
宫里景色都开始晋索,唯独姚文淑的宫里仍花团锦簇。
因为温鹤行耗费万金为她修建了一座暖阁。
一踏进那暖阁,浑身冷透的晋长乐竟感觉被暖得打了个颤。
她一瘸一拐走向姚文淑行礼:“拜见皇后娘娘。”
姚文淑看也没看她一眼,手中正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绣球笑盈盈逗一只白毛狮子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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