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女人扭打成一团,张婶是田里地里一把好手,郑寡妇根本不是她对手。
「算了,别打了嘛!」
大娘婶子们扯住郑寡妇儿子,干巴巴地劝着,但没一个上前拉架。
眼见郑寡妇脸已经花了,支书才慢悠悠开口:「都愣着干吗,拉开她们呀!」
「莫搞出人命!」
郑寡妇脸被抓出好多血道子,头发薅下来一大把。
她哭哭啼啼:「你们明山村没一个好东西,个个都欺负我。」
支书冷冷看她:「那你赶紧滚出去,我们这些坏东西不欢迎你!」
郑寡妇哀哀戚戚看向爸爸:「汉民,一日夫妻百日恩……」
可惜跟爸爸说话必须用吼的,那种我见犹怜的感觉荡然无存。
爸爸捏紧锄头:「滚!」
生生哥从厨房里拿出一把发红的火钳递给我:「你也烫回来!」
郑寡妇捂住自己的脸尖叫:「你们合起伙来欺负人!」
支书脸色愤怒:「惠惠虽然是捡来的,但现在也是明山村的宝,不是谁都能欺负的!」
「要不你让惠惠烫一下出气。要不就送你去派出所!」
生生哥托着我的手腕,火钳印在郑寡妇胳膊上,吱吱作响。
我吓得都快握不住。
生生哥道:「惠惠,你要抓牢。不然以后谁都能欺负你。」
郑寡妇痛得脸色煞白,当即就收拾东西带着儿子跑路了。
万幸的是,乡下人看重酒席,不看重红本本。
所以爸爸和郑寡妇还没扯结婚证。
如此一来,分开倒是方便得多。
晚上张婶来给我上药,一边抹一边流眼泪:「是我介绍错了人,让你受这样的苦!」
「你被烫得这么狠,咋不跟我说!」
上好药后,张婶在院子里跟爸爸说话:「不然我去娘家给你找个知根知底的……」
爸爸摆摆手:「算了,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!」
「我跟惠惠就这样过,蛮好的。」
他不善言辞,丝毫没有考虑到这句话把张婶也骂进去了。
好在张婶也不介意,叹口气:「那也行,以后我帮着照顾点惠惠吧!」
她说到做到。
我人生的第一包卫生巾,第一件内衣,都是她给我买的。
其实张婶也是个苦命人。
嫁来我们村时,她婆婆瘫痪在床。
是她一把子照顾养老送终,后来有了生生哥,过了两年的轻松日子。
但七年前,张叔说要去广东赚钱养家。
半年后再无消息。
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。
寻常的寡妇可以再嫁,找个男人搭伙过日子。
她却只能困在这村里。
那次之后,生生哥放学都会等我一起回家。
每每他跟男孩们玩弹珠打纸板打弹弓,我就在一旁等着。
其他村的孩子会问他:「这谁啊?」
「我妹!」
很快,他就念初中了。
张婶给他买了一辆自行车。
他早上载着我顺路到小学,然后再骑车去六里地外的初中。
爸爸还跟以前一样。
爱喝酒爱抽烟爱打点小牌。
但媒人再给他介绍对象,他看都不去看了。
村里越来越多人去广东打工,好多人都建起了两层楼房。
爸爸有时喝多了,也不无艳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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