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林老师,是在聋哑学校当老师吧?」
「教什么?手语?」
「不如给我们表演一个吧?」
「……」
我朝周柏言投去求救的目光,却发现他的眼神始终落在何晚晴的身上。
不曾看我一眼。
我强忍着泪水摇了摇头,正准备在便签上打字时,校长的电话打了进来。
我再没有勇气留在这里,跌跌撞撞地朝卫生间跑去。
电话接通的瞬间,泪珠止不住地滑落到唇角。
「林听,你带的那个学生,跟人打架进了派出所,你快来帮我处理一下。」
校长说的学生,是个创伤应激后失语的富二代,这三年,吊儿郎当,没少惹事。
我敲了敲手机以示回应,随后便收到了一个地址。
我抹了抹眼泪,在门口犹豫要不要回去和周柏言打声招呼,却在隔壁听到了他和朋友的对话。
率先开口的是周柏言的朋友,刚刚碰他胳膊的那位。
「周爷,又准备复合,这次来真的?」
周柏言靠在墙上,漫不经心地吐着烟圈。
「怎么可能,我就是好奇……哑巴是什么样的?」
一瞬间,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起来。
我甚至忘记了呼吸。
三年,一千零九十五个日夜,只是为了这个吗?
手机不知何时从口袋滑落,跌落在地上。
周柏言闻声回头,手中的烟陡然落地。
3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到的派出所。
只知道一身衣服,从头到脚,湿了个遍。
校长见状,把外套披在我身上。
「也不用这么着急。」
徐念是我们学校唯一的健全人,毕业后不顾家里人反对,义无反顾担任了我们这个特殊学校的校长。
坐在派出所大厅角落里的人,是谢灼。
狼狈,但依旧是拽拽的,一副叛逆期小孩的模样。
他父母离异,亲眼目睹父亲车祸身亡后,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。
跟我一样,变成了小哑巴。
不同的是,他还是有希望再次开口的。
他母亲再嫁,听闻这件事后,只是压着声音,和徐念交代:
「请你们学校最好的老师,钱不是问题。」
「至少高考前,别再打电话来了。」
而我因为资历深,就成了他的专属老师。
「不是,警察叔叔,是他挑衅我学生在先,而且最多是互殴,怎么能算故意伤害呢?」
徐念一向伶牙俐齿,拉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小警官掰扯。
我揩了揩眼下的泪珠,抬手揉着谢灼火红的头发。
他惯喜欢惹是生非,但在我面前还算收敛。
谢灼脸上挂了彩,胳膊也有不少处擦伤,渗着丝丝鲜血。
我刚拿起身边的小药箱,包里的手机不要命地震动起来。
——是周柏言。
我跑出来时,他被身后的何晚晴拉住,不知说了些什么。
许是现下才得以抽身,想起我这个还没分干净的前任。
我拿出手机,发出最后一条消息后,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。
分分合合的三年里,我们从没闹到过这种程度。
哪怕他在我生日那天,偷偷跑到国外找何晚晴,我也只是冷了他一个月。
又被他笨拙的一段手语打动。
徐念总说我太容易满足,我摇摇头没有争辩。
和我一个哑巴在一起,我始终觉得是周柏言忍受了太多。
今天回头看,才发觉自己也是伤痕累累。
我收起手机,心不在焉地缠着谢灼的胳膊,直到他朝我抬起未受伤的右臂,我才回过神来。
「抱歉,我拆开再缠一次。」
手指飞快起舞时,我猛然想起,周柏言总是嫌我打字太慢,又不喜欢看我打手语的样子。
「太慢。」
「太傻。」
他总是这样说。
我愣愣神,才发现谢灼抬眸,正耐心地等着我。
我把手机上给他看,他盯了一秒钟,双手抱胸,靠在椅背上笑了笑。
「我的意思是,不用了。」
少年笑得张扬,似乎对他而言,世界上根本没什么事值得在乎。
可明明有小姑娘作证,若不是那人醉酒后口不择言地骂他「有娘生没爹养」,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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