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老夫人心头火热了起来，突然觉得清窈这次䧿山遇险倒是好事，至少能趁机攀上了李策那阉人。

甭管他看上了清窈什么，余家都能得利。

邹氏没那么多心思，她只是有些嫉妒清窈居然能得了这么好的宅子，他们这几天着急上火的，她却过的安宁。

见棠府的下人将她们领进前厅却不见清窈出来，邹氏忍不住就道：“这清窈是怎么回事，母亲您亲自来了，她还不出来迎接，反倒是让长辈在外堂候着，这也太没规矩了些……”

蒋嬷嬷奉茶过来脸色一沉：“余大夫人，我们女郎身上伤势未愈，日日都得进服汤药，你们来时医师正替她看诊。”

邹氏闻言皱眉：“不是说不要紧，就伤了点皮肉？”

“惊马受伤，摔落悬崖，大夫人试试看有没有事？”

蒋嬷嬷面色冷怒，

“我家王妃说过，女郎的身子比什么都要紧，二位要是等不及就先回去吧，等回头女郎好些了自然会回余家拜见老夫人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邹氏开口恼怒就想大骂这老刁奴，却被余老夫人打断。

“行了！”

见蒋嬷嬷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，以前曾在铖王妃身边见过这老奴的余老夫人，没好气地看向邹氏。

“就你话多，清窈受伤你不知道，等一会儿碍着你什么事了，你要是耐不住性子就自己出去，没得说些乱七八糟的让清窈听了伤心。”

她抬头对着蒋嬷嬷神色温和，

“蒋嬷嬷见谅，她就是嘴巴利，对清窈还是关心的。”

“你与清窈说让她不用着急，用药看诊都得仔细，千万大意不得，我们就在这里候着，等她那边结束之后她再过来就行，亦或者是我与她伯母过去看她也行，叫她若身子不适别太勉强，免得让人心疼。”

蒋嬷嬷原是想要借机打发了余家这两人，可是余老夫人说话却无比周全，几乎将所有的路都给堵了不说，话里也是明明白白，她是一定要见到余清窈。

要么清窈出来见她。

要么她亲自去见清窈。

蒋嬷嬷心里头憋着气，板着脸说道：“那老夫人和大夫人先侯着，女郎待会儿过来。”

她蹲了蹲身就直接走了，邹氏直接大气：“这铖王府的人也太没规矩了些，怎么着仗着铖王妃就这么无法无天了，我们是清窈的长辈，她就叫人这么晾着我们，她到底还懂不懂规矩？”

余老夫人却心平气和：“你儿子差点害她丧命，你跟着你夫君塞个外室女进二房，你想让她对你有什么好脸色？”

邹氏一噎：“可您是她亲祖母……”

“我若不是她祖母，今儿个这宅门你都别想进来。”

余老夫人想起外头守着的那些护卫，轻抿了一口茶，

“我们今日是来接清窈回去的，不是来跟她结仇的，你别忘了昨儿个早朝的事情，况且清窈受了委屈想要发泄发泄也是常事，谁叫瑾修行事那般大意，你受不住也得受着。”

“我们清窈是府里千娇万宠的女娘，何时受过这般委屈？”

邹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，被余老夫人厉眼看了回去。

“我警告你，别想着欺负清窈。”

清窈被人扶着站在外面，听着里头余老夫人的哪怕没见到她，也百般周全看似维护的话时垂眸满是嘲讽。

她家祖母永远都这般“慈爱”。

上一世她受伤回去，打了余瑾修的是她，罚了余姝兰的也是她，亲自跟铖王妃赔礼道歉的还是她。

她抱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骂着余瑾修，骂着谢寅和陆执年，她心疼的日日在她床边垂泪，恨不得能以身替她，仿佛比受伤的她还要难过。

可是后来也是她冷漠说着让她别闹了，让她见好就收，让她要顾全余家大局，别为点儿小事害了余瑾修的前程。

她看着她被关进了那废院里，看着余瑾修他们百般折辱她，看着他们帮着余姝兰一点一点地掏空了她阿娘的遗物，帮着余姝兰成为名满京城的才女，替余姝兰隐瞒了她的身世，助她嫁给了陆执年。

余清窈脸上苍白着露出几分锥心的痛色，只片刻压了下去。

再抬眼，眸中已是冷然。

“祖母…”

清窈腿上有伤，走的极慢，花芜扶着她进厅内时，露出一张惨白伤重的脸。

邹氏扭头刚想训斥就吓了一跳，余老夫人也是一惊，等回神就快步上前：“清窈？你怎么伤的这么重？”

清窈走的极慢，待余老夫人靠近时她白着脸就想要蹲身行礼，可是才刚动作就腿上一歪，整个人差点栽下去。

旁边花芜惊呼出声连忙伸手扶着她：“女郎，你腿伤还重着，秦娘子说了折腾不得，您赶紧坐着……”

“可我还没拜见祖母。”

“您伤这么重，秦娘子本说了不准您下床，您能出来见老夫人已是不易，老夫人不会跟您计较这些虚礼的。”

余老夫人总觉得花芜这话有些刺耳，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。

可是主仆二人一个焦急一个虚弱，余清窈那唇色苍白的跟纸似的，脸上的伤也瞧着骇人，让原本还想拿拿祖母架子的余老夫人也不敢多说。

“你都伤成这样了，还见什么礼，赶紧坐下。”她瞧着清窈坐下后虚弱至极，忍不住就道，“你伤的这么严重，该叫人唤我们进去就好。”

“祖母是长辈，哪有让您去见我的道理，若不然回头让人知道了还言我不孝。”

“胡说什么。”

余老夫人轻斥，“你孝不孝顺我难道不知道，咱们府中谁不知道你是余家最乖巧的女娘，祖母疼你还来不及，你是不知道你受伤之后我有多担心。”

余清窈闻言感动的眼眸悬泪，语带哽咽：“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。”

“这几日我身子难受，每日大半都在睡着，一闭眼总是梦到䧿山落崖的情形，我总以为自己已经死在了那崖下，毁了脸，断了腿，我拼命叫着祖母能救救我，可怎么都没人应我，最后活生生冻死在了雪地里。”

“这几天哪怕回京了我也一直害怕极了，生怕活下来只是一场梦，如今祖母能来，我当真是欢喜至极。”

她说着欢喜的话，眼里泪雾朦胧，可是余老夫人的脸却是一点点僵掉。

眼前苍白荏弱的小女娘，用着最依赖亲近的言语，刻薄冷情地撕掉了她所有的伪装。

要是疼她，她怎会不知她一夜未曾回城？

要是疼她，又怎会明知她险死还生回京数日，她迟迟才来看她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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