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顾……北?」
顾北,他的小北。
只是一眼,只是一片背影,就彻底扰乱了楮景的心神。
梦中呢喃了千百遍的名字脱口而出,当那熟悉的侧颜微微转来时,汹涌的情感宛如失控汽车狠狠撞向楮景的心脏。
是她吗?
他的小北……真的是她吗?
五年前,在他和她的游轮婚礼上,在那稀烂又混沌的夜里。
她宛若一滴干净的水融入无际的海,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婚礼还没结束,新娘却缺席了。
整个游轮因此乱作一团,人在船上,船在海上。
游轮就那么大点地方,一个还穿着婚纱的新娘能跑到哪里去?
从宾客到船员都在疯狂寻找,简直把甲板都翻了个底朝天。
可顾北就像是人间蒸发,没留下一个字、一句话,就这么彻底不见了。
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,不管楮景报不报警,警方肯定都要介入调查。
然而调取游轮监控,最后拍摄到顾北的画面,却是她一人提着裙角,安静地走在甲板最边缘,一点点没入监控死角的暗处。
从始至终,她一次都没有回头。
不少人都说,顾北是承受不了婚礼被毁的打击,一时想不开跳海了,
也只有那样,才能解释得了她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的下场。
也有部分人不怀好意地猜疑,说是楮景出轨暴露,恼羞成怒之下对顾北说了什么难听话,逼得顾北绝望投海。
亦或者,干脆就是楮景起了杀心,亲自或派人动手……
只是涉及犯罪的事都要讲证据,楮景是有证据,偏偏他的证据又是那么难堪。
那晚的那个时候,楮景正准备看一眼被安置在客房的颜妮妮就去找顾北,不想被颜妮妮拦住,哭着打手语和他表白心迹,迟迟脱不了身。
听到这个证人证词,就算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都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。
未婚妻出事时,未婚夫却正和小三在一起,证据不道德却合法。
外加有楮景聘请的精英律师团辩护,不多久楮景就洗脱嫌疑。
哪怕楮景恨不能长一百张嘴解释他与颜妮妮当真没发生什么,奈何所有人都默认他俩已经有一腿。
连律师也建议楮景最好不要立刻和颜妮妮一拍两散,这时候刻意拉开距离才更叫外人起疑。
拉近距离和加深感情的最快方法是什么:拥有共同的秘密,或共同的敌人。
颜妮妮是唯一一个从头至尾都绝对相信他清白的人,而颜妮妮和他共同的敌人便是那些怀疑他犯罪的人。
何况她的眼睛还那么像她……
那么像他永远失去的小北。
一般情况下,一个人失踪满 4 年,即可由利害关系人,如配偶向法院提出申请,由法院予以宣告该人的死亡。
如今五年过去,所有人都觉得顾北早已葬身鱼腹,必死无疑。
就连楮景都在无望的等待中放下了对童话再次发生的奢望。
可就在这种时候,顾北出现了。
楮景浑身僵硬,心脏加速,喉间更是犹如两片磨砂纸在狠命切磋。
餐厅二楼的入口在一个拐角,被屏风似的装饰阻挡,影影绰绰露出后边的人影。
简直像他们初遇时一样。
他和顾北都是弃婴,只是他在 4 岁时被一户人家领养,而顾北从未离开过孤儿院。
后来那户人家有了自己的孩子,惊喜之下又嫌他碍眼,便将他丢回孤儿院。
还记得那夜下了好大的雪,漫天的白淹没人的眼睛。
他自暴自弃地脱去外衣躺在雪地,想就这么结束自己可悲的生命。
而顾北就是在那时出现的。
她先是躲在影影绰绰的树丛后,接着走到他身前,弯腰看他时挡住天空纷纷扬扬的雪。
「雪花很漂亮吧。」
她弯着眉眼,那双黑眸年轻、澄澈、活泼。
光是看见一片雪花都会含上软绵绵的笑意。
「但也很冷呢。」
「回去吧,听说明年院长就能攒到钱买暖烘烘的电热器了。」
所以先活到明年吧。
雪地里,他攥住那只同样冰冷的小手。
放声大哭。
所以一起活下去吧,他们不是已经约好了吗?
究竟是谁,先打破了这个约定呢?
「……阿景,阿景你怎么了?是醉了吗?」
颜妮妮一脸不安地想抓住他的衣袖,却被楮景猛地甩开。
桌边的高脚杯因此被碰倒,颜妮妮惊呼一声,高脚杯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。
不,他没醉,那也不可能是他的幻想。
他绝对不会认错的,那就是小北,他的小北!
刺耳的动静引来餐厅其余顾客的瞩目,楮景却无暇在意其他,直勾勾盯向装饰后摇曳的人影。
她也转过身,她也看过来。
她看见了他——
那一刹,楮景的泪就涌了上来。
五年、五年。
她还是和五年前一样,那样漂亮、那样耀眼。
那样一眼,就足以让他的灵魂都为之震颤。
可也只是一眼,她就又重新转过脸。
连带着那烛火般触不可及的身也要没入拐角。
她要离开了。
她不愿再走向他了。
「别走,小北!」
楮景急得霍然站起身,撞得餐桌连带上面的昂贵餐具都叮当作响,周遭顾客更是议论纷纷。
见状,一个服务生为难地过来劝阻:「先生,请不要大声喧哗……」
「滚开!」
楮景却满眼戾气,一把将挡路的服务生推开。
也不管身后颜妮妮「阿景!」的哭喊,楮景径直冲出餐厅。
可餐厅外的夜已深了,车水马龙,仿佛疾驰在路上的彩色的雪。
在这场冰冷的大雪里,哪儿还有那抹纤细的身影?
小北,他的小北,再一次……
不要他了。
心脏仿佛被活生生剜去一块,抓肝挠肺的疼毒素似的麻痹神经。
「求求你……别离开我。」
楮景颓然蹲下,哽咽的声音脱口便被俗世的繁华给淹没。
再也没人,能够听见。
5
五天前,我搭上了颜今歌伸来的手。
颜今歌,就是那晚诱拐我的人鱼。
「你们人鱼的名字……也是父母起的吗?」
我被颜今歌装进一个巨大的泡泡里,坐在那透明的泡泡里,时间就像被定格。
我不再需要呼吸,生理机能似乎也停止,不过倒还能和泡泡外的颜今歌说话。
颜今歌摇头,他轻盈地游在泡泡外,时不时用鱼尾拨开那些好奇围上来的小鱼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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