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轻竹阿九(卫轻竹阿九)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卫轻竹阿九(公子在上,阿九哪里逃免费阅读)_笔趣阁(卫轻竹阿九)

发布时间:2023-09-14 12:21:35

恍恍惚惚地回了听雪台,嬛玉已经卧在榻上了。

白日还生龙活虎的人,此时却气若游丝。

阿九怔然坐在榻旁,喃喃问道,“姐姐可后悔了?”

嬛玉一张脸煞白,她半睁着眸子,声音低低地,“第一回,是在除夕,你跑了,我被打个半死。第二回,就因了我没有煎药,又被打个半死。这一回,我不过是送了封信......写信的是你,你好好的,我却险些死了。”

阿九垂眸不言。

嬛玉说的句句是真,她半个字也辩白不得。

她虽不曾受皮肉之苦,但她受的责罚都在内里。

于她而言,内里的责罚远盛于皮肉之苦。

嬛玉兀自低叹,“听说是你求情了。”

“你不必自责,这是我自己选的路,可如今,却好似也明白了一些。”

那双杏眸有些失神,似在看阿九,却又似穿过阿九在看什么别的地方。

阿九问道,“明白了什么?”

“你从来什么事都没有,就不曾想过为什么?”

这不是值得穷究的问题,阿九知道答案,卫轻竹数日前便说过了。

卫轻竹要她活着,看他如何跨过黄河,吞并楚国的每一寸疆土。

嬛玉双眸泛红,神情哀恸,分明笑着,泪水却夺眶而出,“我知道为什么,但我不会告诉你。”

她既不愿说,阿九也并不追问。

没什么好问的。

垂着眸子,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方才流下的血渍,阿九起了身要去换衣,甫一打开衣柜,穆歇的大氅立时映入眼帘。

那是她初来癸水时穆歇借与她的。

她早就洗荡干净,又叠得崭齐,但因一直病着,鲜少见他,因而总没有合适的机会归还。

她摩挲着那件大氅,突然转头朝榻上那动弹不得的人问道,“姐姐没有喝过桃花羹吧?”

嬛玉素来话多,此时却没有说话,只是一个人盯着屋顶默默淌泪。

阿九温柔地笑,“我去给姐姐煮桃花羹。”

据说西林苑那株山桃是有上百年的,如今仍旧开得极好,有粗壮的枝桠拖在地上,因而摘起来并不费劲。

她摘了满满一大篮子,煮了桃花羹,剩下的全用来酿酒了。

幼时与父母亲住在桃林镇,那里的叔伯婶婶每逢春日必要摘桃花酿酒,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名字,只约定俗成地叫做“桃花酒”。

最好的东西是不需要费尽心思取什么动听的名字的。

酒酿了满满一大罐,日子也一天天地数着,只等着穆歇来。

他来的时候已是三日后,听过路的寺人说起穆大人与公子在正堂议事,约莫着就要走了。阿九忙放下手中活计,抱着大氅与酒便往正堂奔去。

他果然已经动身走了,远远望着他的背影穿过庭院,穿过水榭,穿过楼台,阿九便也疾步跟着穿过庭院,穿过水榭,穿过楼台。

紧赶慢赶,追得她满头薄汗,气息不定,她叫了一声,“大人!”

立时惊飞了枝头的鸟雀肥鸽。

穆歇步子一顿,蓦然回身,竟朝她走来,“阿九姑娘。”

因跑了许久,她的脸色难得娇红,“大人一直关照阿九,阿九不知如何答谢,正好桃花开了,便酿了酒拜谢大人,但愿大人不要嫌弃。”

想到穆歇是公子身旁的军师,什么琼浆玉酿没有见过,她这种乡野粗食只怕要惹人笑话,抱着酒罐的手便有些局促起来。

“大人若饮不惯,打发给下人也是好的。”

没想到穆歇竟接过酒罐,垂眸望她时眉眼清润,“姑娘酿的酒,穆歇不会给旁人。”

“姑娘的手很巧。”

阿九闻言心头一暖,酿酒的时候心里是欢喜的,如今送出去心里也是欢喜的。

她心里想,若这辈子定要留在兰台,那便总要有几个朋友,难时帮衬,困时扶携,以沫相濡,那才能过得下去。

若不是因了这罐桃花酒,她大约不会再想着逃亡了。

可偏偏有了这罐酒。

将将入夜便有人来拿她,杂乱的脚步声震得木地板咚咚作响。

见是徐秦亲自来,阿九便知不是好事。

那人好似看戏一般,眉梢眼角俱闪着几分得意,开口时亦是阴阳怪气,“楚俘,公子召你,跟徐某走一遭罢!”

他一扬起手来,身后两个护卫便拿好架势要押阿九。

阿九心里惴惴,转眸去望嬛玉,却见嬛玉只是冷眼瞧着,片刻背过身去,一句话也不说。

阿九不得不跟着徐秦走,若小心向徐秦打探到底是什么事,徐秦不过是似笑非笑,“到了公子面前,自然便知。”

阿九脑中一片空白,细想近来谨言慎行,规行矩步,并没有什么可被人拿捏的错处。

来时遇见穆歇,向来温和从容的人,神情却有几分凝重,见她来立住了脚,神色担忧,欲言又止。

擦肩而过时想要低声提醒一句,“公子不......”

话未说完,便被徐秦冷声打断了,“穆大人!不早了。”

穆歇到底是什么都没说,与徐秦拱手见了礼便疾步走了。

月浅灯深,温黄的烛光透过木纱门映到院中的青石板上,上了木廊脱下丝履,徐秦却并没有进茶室中去,只是垂头拱袖朝室内的人禀着,“公子,楚俘到了。”

进了门,阿九一眼便望见案上的酒罐。

那是白日她将将送给穆歇的酒。

她心头一跳,下意识地朝卫轻竹看去,那人阖着眸子斜靠于软榻,一条修长的腿慵懒随意地曲着,身上沾着酒气,看起来并没有不悦,眉宇间甚至还有几分柔和。

案上有两只银质角觞,觞边泛着湿润的光泽,显然他方才与穆歇饮过酒了。

徐秦已拉上了木纱门,人却并没有走开,透过纱门能看见他只是抱剑在廊下杵着。

阿九跪了下来,小心翼翼道,“公子吩咐。”

那水润的凤眸微微睁开,“还会酿酒?”

阿九垂着头,“奴幼时住在乡间,跟嬢嬢们学的。”

“可有什么名字?”

她轻声回道,“没有特别的名字,因是桃花酿的,便叫桃花酒。”

那人轻笑一声,“与你一般。”

阿九的脸颊唰得一红,记得初见卫轻竹,他便嫌弃阿九这个名字低贱,因而从来只叫她“楚俘”。

这桃花酒也没有什么高雅的名字,如她一样低贱粗陋。

阿九垂眉敛目,低声应和着,“公子说的是。”

那人不再为难她,命道,“斟酒。”

阿九跪行几步到了案前,端起酒罐拂袖为他斟了一盏。

那人端起角觞在案上轻点,眸光落于她跟前的银盏,凤目之内深不见底,又命,“共饮。”

阿九因要服药,原是不能饮酒,却又不敢逆他,依言斟了半盏,抬起袍袖掩唇饮了。

二斤桃花,温柔半两,一盏入喉,那唇齿之间皆是楚国暮春的味道。

那人闲闲问着,仿佛与她闲话家常,“今日见谁了?”

阿九知道他问的是什么,如实答道,“见了穆大人。”

“为何见他?”

“穆大人先前借奴大氅,奴一直未能归还......”

“嗯?”他眼风轻扫,语气淡淡,似在等她继续说下去。

阿九的声音便低了下来,“还送给穆大人一罐酒。”

那人面色冷凝,一双凤眸里蕴藏着锋利的寒意,“谁许你给他送酒?”

阿九没想过送酒亦是一宗罪,她赶紧解释,“穆大人帮过奴多次,奴心里感激,没什么好东西可以答谢,正好兰台的桃花开了......”

那人微眯着眸子,玉一般的面庞上蒙过一层阴翳,“兰台的桃花是这么用的?”

阿九垂下头去,双手捏紧了角觞,“公子恕罪,奴不会再碰那株桃花了。”

那人慢慢直起身子朝她俯来,目光落上她手中的角觞时,神色复杂,“穆歇方才用过的。”

阿九猛地惊觉那角觞烫起手来,忙弃之一旁,却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那人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,“杀我将军,夺我佩剑,假传军令,里通外和,勾结军师,一个战俘,到底还能干出什么事来!”

她猛地抬起眸子,却看见那双凤目眼梢猩红,疏冷凌厉,周身皆是与生俱来的威仪与阴鸷无情的气息。

他要把她所有的罪一同清算了。

她的罪,宗宗皆是死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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