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今薏重生后,没有再见过颜蕾。
她和颜蕾在娘家的时候,并无太多恩怨。
只是颜蕾单方面记恨她。
颜今薏的父亲,是颜家的二老爷。
母亲生了两个哥哥后,又怀了颜今薏。
快要临盆,母亲才听说,父亲在外面养了一房外室。
那个外室也快要生了。
盛怒之下,母亲当晚见红,又在生产时大出血。
大家都说她死于难产。
没过几天,外室也生下了女儿,取名叫蕾蕾。
颜蕾只比颜今薏小五天。
母亲去世,祖父母把颜今薏接到身边照料,待她比旁的孙儿孙女都要亲厚很多。
一年后,父亲把颜蕾母女俩接回府,正式娶了那个外室为妻。
祖父母很不满意,却又管不住儿子。
尤其是颜今薏的祖父,不仅仅恨儿子,也迁怒颜蕾母女,对她们俩没什么好脸色。
颜蕾母女俩不敢和老太爷争,只敢把怨气撒在颜今薏身上,很是讨厌她,看她各种不顺眼。
颜今薏在娘家的时候,继母和妹妹不敢如何。
直到后来,颜蕾嫁给了景闻赫,颜今薏才知道她这些年积累了多少仇恨,一并爆发出来。
她不想让颜今薏死,她要颜今薏生不如死。
只可惜,她在婆家也过得马马虎虎,颜今薏又和她“小姑子”盛柔贞交好,她没办法彻底踩死颜今薏。
听说颜蕾到了,颜今薏看向门口。
颜蕾由景闻赫带进来。
正面碰到颜今薏,她失控般,嗓音尖锐又不得体:“她怎么在这?”
景闻赫看了眼颜蕾。
督军夫人也望过来。她眼眸冷,带着警告,看得人遍体生寒。
颜蕾瑟缩了下,往景闻赫身边藏了藏。
督军夫人见她这个小家子气的做派,更是秀眉紧锁。
“蕾蕾,你去看看我舅舅。”景闻赫对她说。
他表情端肃,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,没有半分男女之情。
他这段日子忙疯了,舅舅又生死未卜,他情绪全无。
不管是看到颜今薏还是颜蕾,都生不出半分柔情。
颜蕾却微微颤了颤。
颜今薏淡淡看着她,不言不动。
颜蕾半年前好像去了趟广城。听说广城阳光充足,她也不知怎么搞的,把自己晒得黝黑。
这段日子回家,她养白了几分,到底还是比普通人黑很多。
倒也不丑。
她长得像她母亲骆竹,是个大美人儿。
再过一年半载,她肌肤养回从前的白皙,仍是很好看的。
颜今薏和她,很难说谁更漂亮。她们的容貌,各有千秋。
只是现阶段,肤白胜雪的颜今薏,看上去更娇媚。
“赫哥,我……我可能没有更好的办法……”颜蕾死死攥住手指。
正如颜今薏说的,她连医学入门的《金匮要略》都背不熟,基本药草都分不清。
颜家的孩子,都跟着祖父学医,颜蕾除外。
祖父不给她学,很讨厌她。
这就导致,颜蕾不懂基本药理,切脉的手法都不对。
她只要上去,就会露馅儿。
景闻赫听了她的话,没觉得特别失望。
城里的老大夫都请遍了,各种药都用了。
舅舅高热,已经晕厥,无药可医。
颜蕾哪怕有个“少神医”的名头,到底只是十几岁的年轻小姑娘,她又能有什么办法?
督军夫人却很不满,质问她:“你连试试都不肯?”
景闻赫走过来,抱着母亲的肩膀:“姆妈……”
他想要替颜蕾辩解几句话。
督军夫人心力憔悴,精神很差,也没了自控力。
她声音带怒:“到底是颜家的少神医,诊脉看看都做不到?是真的没办法,还是怕事?”
颜蕾咬住唇,眼泪汪汪看向景闻赫:“赫哥……”
景闻赫叹了口气:“姆妈,您消消火。”
“我消什么火?送她走!不想再看到她!”督军夫人怒道。
颜蕾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:“夫人,都是我无能,我只是……”
“出去!”督军夫人突然爆喝。
并不想听解释。
副官走过来,请颜蕾先出去。
颜蕾抹了眼泪,转身要走时,瞧见颜今薏还在,她上前要拉颜今薏:“六姐,咱们先出去。”
颜今薏甩开她的手:“我能治。”
颜蕾神色骤变。
她提高了声音:“六姐,你不要胡闹,你从来没有学过医。你耽误时间,会耽误病人的命。”
颜今薏不看她,只淡淡看向督军夫人:“夫人,我能治。一天内,这位病人可以退烧。”
督军夫人眸中,那点“死马当成活马医”的希望,被点燃。
颜蕾大惊失色:“六姐,你怎么胡闹!我从小学医,敬畏病情,才想着把时间留给更有医术的大夫,给舅舅争取生机,宁可被夫人误会。你怎么为了表现自己,枉顾病人的生死?”
景闻赫抬眸看向她,眸光晦暗不明。
督军夫人似乎被说服了几分,神色没那么难看。
颜今薏表情仍是平静。
“不要说得冠冕堂皇,蕾蕾。从小学医的人,是我。你不是敬畏病情,你是连手脉在哪里都找不到。”颜今薏说。
颜蕾错愕看向她:“六姐,你为什么血口喷人?”
颜今薏转身, 看向病房旁边站着的几个大夫、外面的军医们,淡淡对颜蕾道:“我也不为难你。
你既然从小学医,背一段《金匮要略》吧。”
众人,包括景闻赫母子,都看向颜蕾。
颜蕾肤色黑,但眼神肉眼可见的慌张:“六姐,你知道我从小不背书,我的医术靠得是天赋。
你是一直嫉妒我,知道我的缺点,才故意为难我吗?”
颜今薏好笑:“这话,你骗骗外行人也就罢了,能骗得过同行?有天赋,连《金匮要略》都背不了?”
有个大夫接话:“这是入门基础……”
景闻赫突然出声:“够了。”
他不顾众人的表情,对颜蕾道:“先出去吧。”
他自己往外走。
颜蕾回神,急忙跟着他出去了。
督军夫人看着病榻上的弟弟,心急如焚,并无闲心去计较什么。
“……这满屋子的大夫,还有久负盛名的老神医,只你夸下海口能退烧。”督军夫人看向颜今薏。
颜今薏神色笃定:“我可以。滤昼”
“用什么退烧?”
“西药,磺胺。”颜今薏如实说。
督军夫人看向旁边军医院的院长:“有用吗?”
“卑职没听说过这种药。”院长如实道。
十年后,磺胺才真正进入西药的行列,被运送回国。
哪怕在国外,这个阶段的磺胺,也只是实验品。
实验,就意味着会被推翻、质疑、重来,反反复复将近十年,才可以大规模问世。
颜今薏拿到的,来源不明。
但她要赌一把。
若成功,前途可期待;若失败,大不了一死。
死过的人,无所畏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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