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风真凉啊,像极了十五岁那年,春闱放榜的那个晚上。
一家人,爹爹,娘亲,哥哥,还有青影,一家人坐在一起,纳凉听风。
泪光恍惚间,她似乎看到了娘亲和妹妹坐在床边,轻声细语唤她起床……
长治十七年的春节,墙角寒梅正盛,凛寒刺骨。
京城内外骤雪漫天,长街上车马不驶,行人匆匆。
著作佐郎宋玄携妻儿顶着风雪叩响了永清侯府的大门。
好一会儿才有小厮来开门,惊喜出声:“原来是四姑爷和四姑奶奶来了!早起大姑爷来后,大爷见外头风雪大,料着四姑爷怕是不会来了,才叫小的们关了大门。”
宋玄脸色不好。
他做了沈家多年的女婿了,每年春节拜年,即便冒着雨顶着雪也是要过府拜会的,哪次缺了?
这小厮许久才来开门便罢了,一出来便摆出这样的推脱词句,当真叫人心寒。
小厮也不敢多废话了,连忙请几人往里去。
过了二门,才有正经主人出来相请。
“四妹夫,四妹妹!真是不好意思。适才陪着母亲用早膳,你们久等了,快领着外甥外甥女进来,别冻着了。”沈家大爷是个笑面虎,一见他们就笑起来。
“听阿婉说,清烟也过了秀女初选和经审?”
他边走着,边投眼看向宋玄身侧的小丫头。
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,衣裳首饰简单得很,可那张脸,即便未施粉黛,依旧能叫人一眼忘神。
如今便是这样容色出众,等过几年再长开些,只怕搜遍京城都难找这么一个了。
未必不能通过终选,为嫔为妃。
“不过运气好罢了,”宋玄勉强笑着,“大姑娘才是个顶好的,想来必能通过秀女终选。”
宋玄口中的大姑娘,是沈大爷的嫡长女沈婉。
顶着侯府嫡女的名头,她在选秀时自然就是备受瞩目的。
沈大爷朗声,“哈哈,父亲和母亲怕是都等急了,快随我进去罢。”
正堂里,几位妙龄少女正娇笑逗乐簇拥着沈老夫人,底下则坐着沈家几位夫人和姑奶奶,也是同样的陪笑着。
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!
倒显得宋家人的到来有些不合时宜了。
“岳母大人,小婿携妻儿来贺,祝岳母大人新岁安康。”
沈老夫人收敛了笑,投眼过来,看了眼宋家带来的那些贺礼,微微蹙眉,浅浅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可用过了膳食没有?”
这话问得怪。
哪会有吃了饭才来拜年的。
“小婿出门得早,不曾用过。”
“老大,去叫厨房备些吃的过来罢。”老夫人随意摆了摆手,“你也见过了我,带着青礼去前头拜见你岳父罢。”
宋玄拱手,眸光微闪,领着长子告辞离去。
宋夫人是庶出,本就不是沈老夫人亲生,一进侯府便开始局促起来,丈夫走了更是没有主心骨,呆坐在下头,也不敢多说话,只偶尔陪笑两句,尴尬又僵硬。
惹得六岁大的小女儿也紧张不已,死死拉着宋清烟的衣服袖子。
“姐姐,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啊?”
宋清烟摸了摸她的头,“青影乖,等用过了晚膳就能回家了。”
六岁的小孩子,叫她没人一起玩,没有说话待到晚膳过,真是折磨极了。
沈老夫人原本不愿理睬,见两姐妹说悄悄话,这才屈尊降贵看向她们,浅浅道了一句,“宋家丫头这些年当真是出落得愈发好了。”
宋清烟少不得就要起身行礼回话,“外祖母谬赞。”
“清烟妹妹这样出色,怕不是要将婉姐姐比下去。”老夫人身边一个少女不怀好意说了一句。
此话一出,沈婉不高兴了,沈老夫人也是眯起眼睛又打量起她来。
一双纯净丹凤眸,像极了她那早逝的亲生外祖母。
“穿着倒是规矩,这眉目却很不像样。”老夫人面色很不好,冷冷道:“若是当真面了圣,只怕要平白遭人话柄,连累侯府。”
宋夫人脸色一白,又难堪又忐忑,“母亲,这……”
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,怎可能因为一双眼睛就要遭人嫌,又怎会牵扯到侯府?
心里这样想,她委屈道:“烟儿不过是托我生就一双凤眼,定然不会惹祸的。”这话很苍白无力。
老夫人瞪了她一眼,“如今瞧着是干净,等长开了岂非要狐媚起来了?到时还能有什么好名声?”
“母亲!”宋夫人当真又气又羞,想及自己庶出,险些落下泪来。
“我姐姐才不是那样!你胡说!”宋青影小脸气得涨鼓鼓的。
“住口!”沈婉冷斥,“祖母是长辈,四姑母怎能如此与祖母说话?还有青影,祖母不过随口说了你姐姐一句,长辈训话,小辈受着就是,哪有你说话的份。”
“原来沈大姑娘也知道长幼有序,尊卑之礼,可知我娘亲也是沈大姑娘长辈?”宋清烟冷冷开口。
沈婉蹙眉,面色难看得很。
一个庶出,怎配当她长辈?
“清烟丫头到底是来拜年的还是来吵架的?气了你外祖母还不够,还得跟阿婉吵一吵才甘心吗?”沈大夫人不满出声,“我知晓你自恃容色,可皇家选秀重贤,你以为你过了初选和经审就能过终选吗?你能过前边的选拔,非但不感激侯府的恩情,还在大喜日子来侯府咄咄逼人,怕是不像样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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