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梦笙想过裴瑾知会有多讨厌自己,却没想过恨不得自己死。
她鼻间有些酸胀,自嘲一笑:“裴瑾知,那我是不是要恭喜你,如愿了……”
回项市的飞机上,萧梦笙一直恹恹的。
下机时,是江安悦来接的。
她紧紧拥抱住裴瑾知,话语里是萧梦笙从来不敢有的责怪:“怎么去的那么急,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?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!”
裴瑾知歉声道:“抱歉,没来得及,以后无论去哪儿我都跟你报备。”
江安悦粲然一笑:“不准食言喔!”
两人情深意浓,十指紧扣的上了回家的车。
萧梦笙看着这刺眼的画面,唇边溢出苦涩又嘲讽的笑。
这样光明正大的和裴瑾知亲近,是她从来不敢奢求的。
萧梦笙记得,自己离裴瑾知最近的一次,就是二十三岁那年。
那一年,江安悦突然出国,杳无音讯。
裴瑾知喝得酩酊大醉,是萧梦笙去接的。
那一夜,下着很大很大的雨,萧梦笙留在裴瑾知的公寓照顾他。
深夜,暖灯,心上人……
她不可控制的凑上前,想要吻他。
却听他醉呓着喊:“安悦……”
这一声,如刀捅进心,痛的萧梦笙无力的瘫坐在地上。
也是那一次,萧梦笙知道了裴瑾知对江安悦的感情,也彻底打消了告白的心思。
车上,江安悦握着裴瑾知的手:“瑾知,你和梦笙真的没联系吗?我们就这么订婚了,她会不会生气啊,也不回我消息。”
裴瑾知面色不改:“没有。”
江安悦叹了口气:“好吧,希望结婚之前,她能联系我们。”
裴瑾知没有接话。
萧梦笙坐在后座,转头地望着窗外,无声的说:永远,都联系不上了……
裴家别墅,裴父不在。
裴瑾知和江安悦用过晚饭后,就进了卧室。
江安悦看着半面墙的奖杯和证书,扭头看向裴瑾知:“瑾知,你什么时候学的泰拳啊,怎么都没听你说过?”
“是为你学的。”裴瑾知将她揽进怀里,“十岁那年,你为了我救我差点被绑架,自那之后我就发誓要变强,不再让身边人受伤。”
江安悦笑的温柔:“只要你没事,我怎么样都没关系。”
一旁的萧梦笙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。
怎么会是江安悦?
当初明明是自己救了裴瑾知,还受了一身的伤,在家里养了一周才能动,那之后的一个月的盛夏,她都穿着长袖长裤出门,怕身上残留的青紫被人看见。
萧梦笙想要问清楚,可无论她怎么嘶喊质问,眼前两人都没有半点反应。
最后,她止住了声,静静的看着他们……
深夜。
送江安悦离开时,路经了繁茂的花园。
江安悦被丛密的树影吓到,缩在裴瑾知怀里:“吓死我了!瑾知,花园里种的这是什么啊,好丑!”
裴瑾知皱眉看着乱作一团的花卉:“这是扶桑花。”
萧梦笙和裴瑾知关系尚好时,裴家的花都是她来打理。
这扶桑花也是她种下的,代表着她对裴瑾知的爱,永远新鲜,炙热。
没想到她走了不过一年,就乱成这般模样。
萧梦笙伸手想去扶正,却虚无的穿过花瓣,她看着这一幕,心中只剩酸楚。
送走江安悦后,裴瑾知就上了楼。
第二天是周末,他没去公司,反而在客厅待了很久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突然就起身走了出去。
一直走到花园里,裴瑾知倏然叫来管家:“把这些花,都砍了。”
管家愣了下,才领命下去。
萧梦笙连忙拦在裴瑾知面前:“不行,裴瑾知,你不能这么做!”
裴瑾知听不见,也不会回答。
五分钟后,满园的扶桑花分毫不剩。
裴瑾知压下心烦意乱,正要离开时,目光却猛地定住……
只见狼藉的花园中,萧梦笙竟神色悲戚的站在那里。
裴瑾知下意识上前一步,可眼前那抹靓影,瞬间消失不见。
他眉心微蹙,冷喃了声:“真是疯了!”
漠然转身。
萧梦笙被拉扯着跟在他身后,不受控制的回望着那空无一片的花园。
只觉得心口也变的空空荡荡。
萧梦笙看着那张几乎刻进她骨血的冷峻脸庞,嘴边渐渐泛出自嘲笑意。
她眺望远方,再一次跟老天祈求,祈求让她魂归故里……
裴父回来的时候,管家通知花园里已经换上了新植。
裴瑾知站在雨廊下看着,神色难辨。
裴父疑惑问:“那些扶桑花呢?怎么突然换了?”
裴瑾知淡淡回着:“昨晚吓到安悦,就都砍掉了。”
裴父微微拧眉:“那是梦笙喜欢的,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了?”
萧梦笙站在一旁,尽管喉间满是苦楚,却也释然了许多。
甚至忍不住想,她那无人问津的尸体,究竟何时才会被人认领。
这时,裴父又开了口:“瑾知,梦笙那孩子到底做了什么事,能让你连从小到大的感情都不顾了?”
裴瑾知脸色一冷:“我和她,没有感情。”
“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。”
短短一句话如刀捅进萧梦笙心口,她怔怔望着裴瑾知,眼波静如死海。
午后。
裴瑾知回到书房里,找了一本外文书看。
萧梦笙却一直看着墙边书柜格子里的一个竹雕笔筒。
那是裴瑾知二十岁生日时她亲手雕刻的,上面的花纹,是她简化了俄语的‘喜欢’字符设计出来的。
但只要细细看,就能轻易看出这巧思。
可现在,那竹雕笔筒上的蝴蝶结都不曾拆开。
裴瑾知怕是连看都没看一眼吧?
萧梦笙看向裴瑾知,不知何时,他已经睡了。
暖暖的阳光下,他身上似乎都在散发着光芒。
萧梦笙蹲下身看着他俊秀的脸,眼里满是涩苦:“裴瑾知,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没看过那个笔筒,不然你会在那时就把我赶走吧?”
无人回应,萧梦笙却早知答案。
“裴瑾知,你就是我的劫吧,活时让我爱而不得,死后也要让我痛苦……”
可她做错了什么呢?她只是喜欢他而已啊!
她缩成一团,抱紧自己,无声呢喃:“要是一开始,不靠近就好了。”
这天之后,萧梦笙最大限度的远离裴瑾知。
她闭上眼,不再看。捂住耳朵,不去听。得过且过。
直到这天,裴瑾知刚用过早饭。
管家就进来通传:“少爷,萧夫人来了,想见您。”
萧梦笙猛然转头看向管家,死寂的眼里涌上抹亮色,是母亲!
在裴瑾知的控制下,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母亲了!
裴瑾知皱了皱眉,还是让人进来了。
一年时间,却隔了生死。
萧梦笙看着鬓角斑白,身形佝偻的母亲,眼眶发热:“妈!”
她想要去拥抱,却在母亲的动作下,僵在了原地。
萧母‘扑通’一声跪在了裴瑾知面前:“瑾知,你爸说是你把梦笙送走了,我求求你,把她接回来好不好?”
萧梦笙想要伸手将人扶起来,手却一次次穿过母亲的身体。
她无力又痛苦的看向裴瑾知,希望他能让母亲先起来。
裴瑾知只是冷漠拒绝:“不行。”
“那让我见见她也行啊!”萧母捂着心口,十分痛苦,“我昨晚梦见了梦笙,她来跟我告别,说……说她太痛了,要离开这个世界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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